七太爷面沉如水。
裴姝低头饮了口茶,冷不丁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家在奚越有座窑场,规模还不小。”
“女君委实耳聪目明,把我们这些族老的家底盘查的一清二楚。”七太爷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几个月前,都以为新上任的小家主是个好拿捏的,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们一巴掌。
摸不清她的深浅。
就像西市那边的账和内里的门道,他们一向把控的格外细致,不然也不能蒙混了这么些年。
可这小女娃一回来,三下五除二就给抖搂得清清楚楚。
不愧师出名门。
“您过誉了。”裴姝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了解各位族老的情况是本君份内之事。”
七太爷:“......”脸皮也是厚。
“西市的经营权本君可以归还。”话头抛了出去,裴姝懒得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拿窑场来换。”
七太爷面色霍然一变:“呵,女君的胃口还真是欲壑难填,窑场乃祖宗划分下来的祖产,也是我们这一支的退路,女君张口就要断人后路,不合适吧。”
“七太爷言重了,真金白银在手,何处不是退路。”裴姝心平气和道:“西市账面上瞧着盈利不大,可你我心知肚明,那是一只金钵钵,否则七太爷也不会如此上心,死活不肯撒手。”
话说到明处,七太爷闭目沉思片刻:“金钵钵换一座窑场女君就不觉着亏得慌?图甚?”
裴姝身体往后靠了靠:“谈买卖,各取所需就好。我不过问你们怎么在西市捞金,您也就别去琢磨我图什么。”
“我可以承诺,往后只要七太爷家的幺叔吃相别太难看,我保证当任期间绝不动西市。”她这个家主还能当多久是个谜。
亏不亏看天意。
反正亏谁也亏不到她头上。
七太爷望着面容还略带几分稚嫩的少女,在心里评估道,
这女娃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个心深似海的狠角色。
不出意外家主之位稳稳当当,即便中间有什么闪失波折,三五年总归跑不掉。
他快速捋了一笔账,拿回西市约摸一年就能把窑场的损失捞回来,剩下的都是赚。
她说的对,揣着真金白银,在哪不能置产,哪不是退路。
“成交之前,七太爷最后问你件事,你前头七转八拐运作那番,收走你阿娘的管家权,其中一环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子算计在内了?”
裴姝狐狸眼弯弯,不作声。
七太爷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有畏惧道,
“老头子我一生发自真心惧怕的人不多,如今都有些怕你了,女君不会过河拆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