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道:“许是妖魔食人?”未及细想,忽听得身后恶风不善,腥风大作。他忙回头,只见一怪张开血盆,牙如剑戟,已扑将而来。
却看它:人身而蛇尾,面似夜叉无翅,十指状如钢勾,双眼亮如灯盏。涎液喷吐,口红如殷,想是刚食了人肉之故。见了明非,又犯饥饿,欲杀而食之。
路明非冷冷一笑,探出手来,即将其咽喉扼住,却不忙打杀,细看了看,双眉微蹙道:“这怪该是龙种,却无半点龙气,反而妖气熏天。想来是它不修正法,喜食人之故。观其模样,倒像个交人?却无半点灵性。”
那怪被明非擒了,面露惊色,奋力挣扎,涎液乱吐,鸣声若小儿啼哭,却脱不得身。
路明非恐其污了真身,微用力,即断其颈,随手掷了。却见周围黑影绰绰,闪出许多妖怪,虽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皆乃人身蛇尾,浑身妖气。
那群妖将他围了,一个个龇牙咧嘴,不住啼鸣,却似被他唬住,不敢上前。
路明非恍若未见,转身进了舱中,却见血流成河,残躯遍地,模湖湖一片,血淋淋一堆,尽是些凡人肉身。
他叹息道:“我虽托生妖魔,却也未食人肉,不喜杀戮。往日也约束子孙小辈,遇得人,无有过节,权且放过。若逞凶蛮,再打杀便是。岂如尔等这般残忍,食之不尽,却仍啃上几口,全为发泄?无此理也。”
这般良言,那群怪灵智未开,兽性未驯,如何能解?只一群茹毛吮血之辈,见了血肉,凶性便起,哪还有悚惧之念?
它等见明非孤身一人,虽略显单薄,但闻之香气弥漫,不由得涎液大淌,恐惧之心渐去,嗜血之念又起,即一拥而上,扑将上来,争先恐后,欲食之而后快。
明非见此情形,复叹道:“众生皆苦,若为果腹。便是神佛,也不该阻。只叹尔等执迷不悟,连利害却也不知!”
他一声喝,如九天雷落,炸在耳中,那群妖如遭雷击,个个悚惧,更有甚者,摔在板上,浑身栗抖,口吐白沫。
余下妖怪,凡能行会动者,皆慌得转身就走,欲跃入海中逃窜。
路明非冷笑一声,喝道:“即来了,便走不得!”说罢,使了个“吐焰”之法,张口一吹,喷出炎炎火光,霎时将船笼了,化作一片火海。
原来那怪唤作“人鱼”,钢筋铁骨,皮脂丰富,一遇火焰,便如松油,顷刻即燃。
那群妖登时发出惨呼,周身火焰熊熊,滋滋作响,不多时,便化作一团团灰尽,灼了个干净。
纵有几只跃了海,却也扑之不灭,少倾毙命。
路明非无喜无悲,冷眼旁观,见众妖皆亡,无一遗漏,即灭了火,离了舱室,寻往他处。
辗转多时,及至船长室中,见一残尸,失了头颅,被啃了半身,血肉模湖,卧在地下。
路明非将他翻起,只见左手还在,中指套一枚扳指,白惨惨,似银器物件,其上镌刻“夜叉”图形,侧面刻写“みやもと”字样。
他微一怔,往昔记忆浮现,却还认得,即道:“想我原来,却还通东瀛方言。此乃是‘宫本’么?”
话音刚落,忽听外有喧闹之声,似是狂风旋起。他即至窗口,向外观瞧,只见一架铁鸟浮空,旋翼如刀,破开浓雾而来。
却见其上站立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眉眼温润,虽是男身,却有几分女像,着一身墨黑风衣,内衬缤纷,双刀在侧,颇有威仪。
路明非一怔,只见他周身龙气氤氲,压过人气,隐隐已与蛟龙无异,夺天地造化,逆寻常之理。
他心道:“这般人,倒比那叶胜、古德里安之流强上百倍,甚是难得。”
思至此,即将身隐了,避在暗处。
却说那人遥观船只,金童湛然,已见其上血光,心中焦急,见相距不过五丈,即吩咐手下道:“我先过去。”
说罢,即跃上船,掣一把长刀,左右观瞧。
却见甲板寂静,不闻人声,隐约约闻得一股焦湖,心中疑惑,即奔舱内而去。其中尸横遍野,触目惊心,那人面露悲色,辨了伤口,心中便有计较,急转船长室来。
那路明非一直在暗中端详,心中生疑道:“此子与旁人不同,形如凡人,内藏乾坤,似龙而非龙,似人也非人,与一般混血种,却又大为不同。但见他龙行虎步,颇有气象,想必有些本领,且待我试他一试。”
想罢,即于暗中唤出方天画戟,竖于地,往前一推,压将过来。
那人正自行走,忽闻得脑后金风大作,骤然一惊,翻身挥刀就砍,却见身后无人,那刀不知斩在何处,只听得当一声响,长刀应声而飞,插入地上。
他未及反应,便觉大力压来,击在肩头,将他压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是:
如今境遇实狼狈,欲寻奇珍解燃眉。
东海三岛不知去,花果仙山徒伤悲。
偶遇妖雾乱喷吐,又见群怪食人肥。
忽闻一人天上来,探得虚实将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