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王座双子身,一朝天子一朝臣。
昔年兄友弟和睦,今日翻脸成仇人。
尼德霍格为真名,人参果树留余恨。
新仇旧怨一并发,大义灭亲正家门。
且说那耶梦加得自以为脱得幻梦,未及明察,即奔地铁深处,寻兄长而去。
路家兄弟隐了身形,紧随其后,随她至一宽阔所在。
此间虽为幻梦,却被路明非施以“嫁梦”、“魔祷”二术,与耶梦加得忆中一般无二。
况她惊魂未定,只欲寻兄长庇护,如何识破?这才忙中出错,该遭此劫。
只见那月台之上,俯着一头巨兽,若山峦矗立,群峰起伏,鳞甲墨青,雄伟狰狞。
你看他:头如峻岭,双翼遮天,牙排剑戟,眼赛金灯,比之一般蛟龙大,血盆大口更胜出,真乃天上降魔主,实为人间太岁神。
路明非在暗中见了,也不免称赞道:“此怪倒有几分气象,比那耶梦加得强上百倍。他唤作何名?”
那路鸣泽一旁答道:“此贼名为芬里厄,小名儿唤作大地与山之王。当年全盛之时,赶三山,挟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实乃一员勐将!”
路明非点点头,又见那芬里厄半身埋于岩壁,露出白骨,半枯半荣,不由叹道:“唉,天地尚且不全,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怪倒也应此理也。”
他二人暗自言语,却见那耶梦加得摘下背后包裹,倾出数十袋薯片,堆如小山,说道:“这是一周的量。你省着点吃。”
那芬里厄听说,双眼放光,即扯开一袋,大快朵颐,又对耶梦加得道:“姐姐,你也吃。”
耶梦加得笑了笑,坐在其身旁,轻抚其头,面露悲戚之色。
她叹道:“兄长…呸!哥哥,若有人欺负我,你帮不帮我呀?”
那芬里厄听说,脱口道:“谁欺负姐姐,我就打他。”
耶梦加得闻言,摇头苦笑道:“你打不过他,我也打不过。除非你我融为一体,才勉强能有胜算。哥哥,我将来有一天要吃了你,你怨不怨我?”
那芬里厄似不以为然,只埋头吃食,随口道:“只要姐姐陪我玩,给我薯片吃,就不怨。”
耶梦加得听得此言,险些坠下泪来,将芬里厄头颅抱住,哑声道:“有时候我真想和你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哥哥,但不行啊。”
她幽幽叹道:“我今天见到了父亲。他好像借尸还魂,已重归世间。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他吞噬的。”
芬里厄似被感染,探出长舌,轻舐其颊,呜呜而鸣,其声悲戚。
却说路明非隐身于旁,闻得此言,忽一怔,忆起昔日土地所言,互相对证,心中已有猜测。
他转向路鸣泽,见其低眉颔首,目光躲闪,似是心虚。
路明非沉声道:“你便是那黑龙怪,尼德霍格么?”
那路鸣泽忙摆手道:“那老贼人人得而诛之,非我也,切勿听那耶梦加得搬弄是非。”
路明非冷声道:“你我在此,她浑然不知,如何搬弄是非?你称她逆臣,言说其反叛,岂非正是那尼德霍格之事!还不如实讲来!”
那路鸣泽慌得双膝跪倒,口称冤枉道:“兄长明鉴。那黑炭绝非我也,泽纵胆大包天,也做不得那大逆不道之事!”
路明非自然不信,伸手将他抓住,喝道:“你这贼子!你瞒谁呢?那土地老儿已将前情与我言明。那耶梦加得口中父亲,岂不正是你么?你作恶多端,夺走人参果树,还不招认?趁早将树还来!”
说罢,扑一拳打来。
那路鸣泽慌了,急一抖身,变作一只苍蝇儿脱出,展翅飞走。
路明非冷笑一声,念咒语,掐法诀,将一口真火吐出,来烧路鸣泽所变苍蝇儿。
那火乃是真火,路鸣泽灭不得,也挨不得,慌了神,鞘翅一振,又变作一只攒火的鹞子,穿过真火,抖下几根烧焦翎羽,坠在地上。
却见其身仍被火光笼罩,挣脱不得。
原这真火自心底而起,不入五行相克,不拘胎化假形,皆可烧得,避之不及。
那路鸣泽被火灼伤,忽一点真灵自残身脱出,以“尸解”之法逃得大难,化道流光遁逃。
路明非掐诀念咒,使了个“招魂摄魄”之法,喝道:“孽畜!还不速来!”
此一声呼喝,那真灵抵挡不得,倒转而回。
那路鸣泽急了,使了个“回风返火”,乃神通逆流之术,将路明非法术打断,复又以“胎化易形”之术凭空造化肉身,稳固真灵。
他落得尘埃,喝道:“老贼!此是梦中,你纵有万般神通,我也一并会用。你如何能擒我?我前番对你俯首称臣,实乃韬光养晦,莫要以为我怕了你!”
路明非冷笑道:“你假意臣服,包藏祸心,以为我不知么?如今恼羞成怒,现出狼子野心,真是可杀而不可留!”
那路鸣泽也一改恭敬,喝道:“老贼!常言道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我路鸣泽今日便反,你奈我何?”
路明非勃然大怒道:“好好好!休走!看戟!”
说罢,掣出画戟,跳将过去,分心便刺。
那路鸣泽往后飘身,也将画戟擎在手中,接架相还。
二人战在一处。
却说那耶梦加得正与兄长哭诉,忽眼前一花,芬里厄霎时不见。
她一怔,霍然起身,即见那二人相争,举手不让步,对面不留情,纷纷下了毒手。
耶梦加得心头大骇,旋即明白过来,扭头就走。
却听路明非喝道:“太平!还不助阵!与我一同擒他!”
那耶梦加得一怔,又听路鸣泽道:“大地与山之王,还不帮忙,擒了老贼,将功折罪!”
这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耶梦加得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如何抉择。
忽见路明非抽身真言念动,指向耶梦加得。
她登时只觉泥丸燥热,犹如火灼,痛苦难当,双股一软,即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