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声色俱厉的拍着御案:“我让你顾问,让你独运,让你睿断,来人,扒了他的官服,让他回家顾问去。你,回去候旨,回头朕自会让你知道圣心怎么独运的。”
天威难测,众人虽然都听出了杨士奇话里的塞责意味,但也都没料到朱棣突然发作,殿内伺候的宦官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但听了朱棣这番处置,始终躬身脸朝地面的杨士奇不仅没有被吓傻,反而笑了,而且是会心的笑,一点也没有被罢官的惊恐。
更令人不解的,杨士奇周围的杨荣、金幼孜听了也先是一愣,随即也会心的笑了,都躬身一动未动。
蹇义和夏原吉两个尚书也是一样,先是紧皱眉头,但略一思忖,也已了然,看来这皇帝虽在气头上,但心里却清爽的。
殿上众臣都是从官场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哪个不是人中精?他们都已想明白了,朱棣此举,表面上是处罚了杨士奇,实际却是在保护杨士奇。
杨士奇当庭点破了玄机,其实是跟皇帝过分交心了,同时也把汉王得罪的不浅,汉王心窄量浅,必要记恨杨士奇,此刻心里恐怕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报复杨士奇了。
朱棣若不立即处置了杨士奇,杨士奇就是下一个黄淮,要知道,黄淮自打永乐十二年被汉王诬陷入狱,一直到现在可还在大牢里吃免费的官饭呢。
更何况如今皇帝只是罢了杨士奇的官,并没说要下狱,说不定最后只是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
至于汉王那边,说实话的杨士奇已经被处置了,汉王解了气了,汉王就算还记恨杨士奇,但往后再跟皇帝进馋,皇帝也不会由着他性子来。
看着杨士奇离开的背景,朱棣哼了一声,冷声说道:“侍君以诚,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朕处置了杨士奇,也是给你们一个警示,谁若以为朕是好欺之主,那就是打错了算盘。”
见众人都低头不语,朱棣又说:“现在都说说吧,谁去扬州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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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会议结束,太子和众臣纷纷退下,汉王朱高煦本想留下单独跟父皇说两句话,但眼见朱棣一脸倦色的走了,他也没了兴致,讪讪的走了。
出了宫门,王府的家人们早已等着了,朱高煦正要上马,看见前方不远处也有一支队伍离开,再看随从行人的穿戴,便知是赵王府朱高燧的队伍。
朱高煦冷笑一下,催马追了上去。
听到后面马蹄声,朱高燧扭头一看,立即笑盈盈的打招呼:“是二哥啊?”
朱高煦冷冷的说:“老三,咱们找个地方聊两句,让你的人离远点。”说着朱高煦回头对自己王府的家人说道:“你们在后面远远跟着,不要靠近。”
朱高燧眉头紧皱,满腹心事的打马跟着朱高煦,心里掂量这二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时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回头一望,见两边王府的家人远远跟着,都没有靠近,朱高煦这才说话:“老三,你说实话,漕河出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朱高燧原本面无表情,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二哥,你说啥呢,屎盆子往你亲兄弟脑袋上扣?你是不是疯了?”
朱高煦冷笑:“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这事跟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