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朕想着你们作为大明的从属国,之前做的一直也都不错,再加上李褆是已经预定要废掉的王世子,所以就没有过于逼迫。”
“本以为你们会自行悔过,最少派个人来应天,或者是随着后勤补给前往倭国,给汉王世子认个错,但是没想到……”
“快两年了,这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要说朕不念及多年宗主国和从属国的旧情,朕两年都没有对你们发难,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现在,朕给你们一旬时间。”
“一旬,足够你们把消息送回去再送过来了。”
“如果还是没有个能令朕,也令汉王世子满意的结果,那大明就将不再是你们的宗主国!”
“来人!”
说完,朱棣毫不留情地喊人,周围负责安全的,此前还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锦衣卫随着话音出现,押着李裪就往外走。
“陛下!陛下……”
李裪的声音飘荡在宴会的上空,过了好长时间才散去,不是他的声音有什么魔力,只是锦衣卫把他带远了而已。
“继续!”
闹人的被带走了,朱棣开口示意,让一切照常进行。
原本寂静下来的宴会场又喧闹了起来,停下来的舞姬和杂耍艺人们又继续了他们的表演,而原本踟蹰的各国使臣们现在更加犹豫了。
谁也没有想到,往年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的朱瞻壑会暴起发难,让一国使臣,而且还是王世子的李裪被直接押出了宴会场。
现在,所有人都担心朱瞻壑还会不会再跳出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李裪,担心自己会不会让自己的国家陷入两难境地。
但是,宴会还在继续,该到的一个也跑不掉,总是有人要上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打破僵局,而这个上来的人让朱瞻壑有些意外。
“云南右指挥都督沐昂,拜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没错,就是沐昂。
如果是往常年,云南就只有税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但今年不同。
“沐昂啊……”朱棣的表情终于是有了变化,笑意盈盈地起身,下了台阶来到了沐昂面前。
“你们沐家一脉,奉太祖高皇帝之命世代镇守云南,为我大明做出了卓著的贡献,如今又多了安南这一块地方,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回陛下,不辛苦。”沐昂顺着朱棣的力道站直了身体。
“此前,沐家镇守云南,但陈季扩自立为王,称大越国,沐家耗费六载时光,却仍旧未能解决,还是汉王殿下就藩之后,由世子殿下解决了问题。”
“沐家不敢居功,更是羞愧难当。”
“嗯,瞻壑,你过来。”朱棣脸上的笑容不减,伸手将朱瞻壑给叫了过来。
“你爹他永乐九年就藩,已经快四年了,云南那边你也都了解个差不多了,也正如沐晟所说,陈季扩的大越国也都是你的功劳。”
“说来也是,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有论功行赏,这是爷爷的过失。”
“爷爷言重了。”朱瞻壑微微低头,语气毫无波澜。
“瞻壑是朱家子孙,镇守皇明,是每个朱家子孙都应该做的。”
“陈季扩灭莪大明从属国,自立为王,而汉王一脉就藩云南,本就是孙儿的分内之事。”
“赏赐什么的,孙儿不敢奢求,倒是有一点……”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扫视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
“孙儿听说,陈季扩的孙子逃到了暹罗,并且暹罗还为其立了名号,分给了他军队,似乎是想要重建大越国。”
“不知道今年是否有暹罗使臣进京?孙儿倒是想问个清楚。”
“哦?”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也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暹罗使臣何在!?”
“暹……暹罗使臣见过大明大皇帝陛下,大皇帝陛下圣躬金安!”
在见到朱瞻壑的时候,这个暹罗使臣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在看到朱瞻壑在今日这种场合直接就对朝鲜的王世子李裪发难,半分情分都不讲,他就知道今天要遭。
本来他想着尽可能的拖一拖,等拖到了宴会快结束,各国使臣都参拜过朱棣了他再出来,到时候朱瞻壑就算是没走估计也没有多少精神了。
但没想到,朱瞻壑直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借着沐晟直接点了暹罗的名!
“汉王世子所言,可是真的?”朱棣看着跪在地上一直发抖的暹罗使臣,表情严肃,语气低沉。
就这种表情和语气,是以前朱高煦最怕的,因为作为朱棣的儿子,而且还是挨揍次数最多的儿子,朱高煦最了解朱棣了。
通常,当老爷子有这种表情的时候还没什么,因为可能是老爷子在诈你,但若是连语气都变了,那就代表着你是真的麻烦了。
“这……这……”
那名暹罗使臣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棣倒是好说,像朱棣这种坐上最高位置的人通常来说是比较好糊弄的,因为皇帝通常都比较在乎名声,所以这暹罗使臣最怕的不是朱棣,而是朱瞻壑。
试问,这能够出现在今天这种场合的,谁不知道朱瞻壑是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人?
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处理贪官和倭寇,十岁的时候在草原筑京观,十一岁火烧交趾,如今十五岁了,他灭了一国,让一国都城变为赤地千里不见人的死地。
这样的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讲道理。
“行了,你也别磕磕巴巴的了,我看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暹罗使臣那可怜样,朱瞻壑带着几分嘲笑开口。
“想来,是你此次出发的时候你们的国王没有教过你遇到这件事的时候该怎么说吧?”
“我这个人啊,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从来都不会难为不相干的人。”
“你呢,就是个使臣,难为你也没有什么意思,记得回去之后问一问你们的国王,是不是有这件事,以后打算怎么处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过完年,我就会回到云南,到时候你可以告诉你们的国王,如果有了他自己觉得可以糊弄过去的说辞,那就派人去云南找我。”
“如果能糊弄得过我,那估计也就差不多了,但要是连我都糊弄不过去……”
“下场如何,我觉得你们的国王应该能多多少少的猜出来一点儿。”
“哦对了,陈季扩现在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关着呢,如果你们的国王不知道,你可以代他去看看,回去之后记得好好描述给他听。”
朱瞻壑的话可以说是摆明了在威胁了,可偏偏谁还都挑不出毛病来。
陈季扩的事情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大明历时六年,好不容易才把陈季扩这根刺给拔掉,你暹罗就当着面的捋老虎的胡子?
真是寿星公吃砒霜,找死了。
“回去吧。”见暹罗使臣还在地上跪着一动不敢动,朱棣开口说道。
也算是从侧面给朱瞻壑站台了,最起码确定了朱瞻壑的说法。
暹罗使臣如梦方醒,连连磕头,然后踉踉跄跄地退到了最远处,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一样。
估计,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怕是得连夜打铺盖回暹罗,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对了,皇爷爷。”朱瞻壑看着暹罗使臣退走,转头看向了朱棣,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是在告诉别人什么事情。
熟悉朱瞻壑的人都知道,他又有主意了,而且还是什么坑人的主意。
“孙儿听闻,去年秋天,您派遣吏部的员外郎陈诚出使西域,但是在关西七卫遇到了阻拦?”
“按理来说,今日不该有关西七卫的人在场,但是这沐三叔都过来了,想来也不是只有朝中官员和各国使臣才是。”
“孙儿想问一下,这关西的哈密、沙州、远东、罕东、曲先、阿端和赤斤蒙古等七位,今日是否派人过来了?”
朱瞻壑话音一落,整个宴会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那些个舞姬之类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了。
前有朝鲜和暹罗的使臣,现在朱瞻壑又主动提起了关西七卫,任谁都知道,这位汉王世子殿下是打算开始为难人了。
“啧啧。”朱棣咂了咂嘴,表情有些遗憾,语气中带着些许感叹。
“可惜了,爷爷本来是打算让陈诚去关西七卫宣旨,然后出使西域的,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爷爷想着等陈诚回来再说的。”
“所以啊,今日并没有关西七卫的人在场,那些个指挥使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没来。”
“哦?”朱瞻壑顿时也配合起了朱棣,来了个一唱一和。
“这么说来,那关西七卫的人岂不是抗旨不尊?”
“唔……”朱棣装模作样地捻着下巴,过了好久才蹦出来一句。
“算是吧,不过在陈诚这个当事人回来之前,一切都不太好定性,不然的话难免会有人说咱们大明不讲道理。”
“唉,那还真是可惜了。”朱瞻壑装模作样地低头叹气。
“孙儿还挺想买两个西域舞姬的来着,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哦?”朱高炽闻言站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他往日里的作风。
“父皇,说起来,瞻壑也到了适婚之龄了,只不过这两年他一直都在为国征战,因此被耽搁了下来。”
“此前您不是在给瞻基遴选太孙妃的人选吗?儿臣觉得您可以让瞻壑也看看,说不定就有瞻壑喜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