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昰低头看着地上熟悉的面孔,心理堵得慌。
死了的叫陈草根,十六岁,曾经求皇帝取名,赵昰允诺待他立功后取名,没想到就此天人两隔。
赵昰蹲下,用手指头沾了血迹,在陈草根的身上写下:“宋皇帝赵昰御赐陈氏儿郎名勇。”
写完起身,放眼看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曾经每日都见的人,此时堆叠在一起,支离破碎。
官员军民都在搜寻己方伤员,同时给元兵伤员补刀,双方尸体分开安置,等待处理。
赵昰走到大纛下,问道:“如何?”
吕武咧嘴笑道:“格杀三十余贼虏,痛快!”
赵昰没好气地说道:“朕问你身体如何!”
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元兵的,也看不出来到底受伤没有。
“些许小伤,将养几日便可。”吕武混不在意。
看他确实不像伤重的样子,赵昰点点头,走向别处。
到亲卫邱刚面前,赵昰蹲下握住他的手,说道:“卿之忠勇,朕记于心,只盼汝早日康复。”
邱刚被开了膛,里面的肠子都割断了,却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赵昰按住他,含泪道:“莫动,待郎中诊治,必能康复。”
“臣……臣不能追随陛下左右……”邱刚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养臣甚厚,臣今报之,莫要……”
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赵昰抹去眼泪,合上了邱刚的眼睛。
十五岁,本名邱元刚,全家追随江万载抵抗元军,抚州失守,其父战死,其母为其改名为邱刚,随后赴水殉节。
这时,蔡氏带着郎中急忙赶来,帮忙抢救伤员。
蔡氏走到近前,叫了声陛下,欲言又止。
很显然,小皇帝的小媳妇还没长大就没了。
赵昰心里不是滋味,活生生的一个人,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朝夕相处,而且是为救自己死的。
见赵昰心情低沉,蔡氏说道:“蕙娘与诸军求仁得仁,死得其所,陛下莫要悲伤过甚。”
赵昰说道:“我晓得,只是感慨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未知何时便死于非命。若是国富兵强,何至于此?”
蔡氏又道:“陛下无恙,国家安好,只盼陛下以后莫要冒险。”
赵昰说道:“岂能第二次被元虏偷袭?”
被偷了一次再被偷第二次,以为满朝文武都是文天祥嘛,领兵在外戒备不严,连续两次被人偷袭,最终兵败被擒。
“陛下。”杨世昌走过来说道:“请陛下回转行在休整,想来今日事务繁杂,此时不做休整,精力必然不济。”
看他胸口处被捅了个洞,赵昰说道:“大哥有伤,自当去治,如何还在处理杂物?”
杨世昌毫不在意地说道:“甲胄坚固,枪尖未曾深入,皮肉伤而已。”
“莫要轻忽,若是生了疮疡,恐有性命之忧,速去处理。”赵昰停顿了下,又道:“晓谕全军,但凡伤患,立刻诊治,不得拖延。”
看郎中们都是先洗伤口,后敷药包扎,严重些的还会给缝合,流程与后世差不多,赵昰也就不干涉,只督促伤兵们自觉接受治疗。
只是郎中数量数量不多,伤员们只能等待。
赵昰忍不住说道:“看着治伤并不困难,或许军中当培养一些军医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