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笑着抚了抚范姝脑袋,道:“姝儿,小琳那丫头总来我这儿讨莲子,我这茅屋虽然破败,就不能称作莲花庄了吗?”
范姝喜道:“干姨,这么说,你……你就是那个神医?”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道:“嘿,这小子说他的伤无人可治,我倒要看看如何难得到我张飞。”说着一个闪身窜到施暮跟前,施暮还没反应,只觉手腕一麻,已然被张飞拿住了穴道。
张飞把了半晌,奇道:“奇怪,你身上怎么有神剑派的内功?”
施暮暗道声糟糕,转念一想,道:“前日里,我随同师傅师叔去武夷山找一个高人为难,三师叔暗害了我师傅被我撞见,要杀我灭口,我敌不过他,被他打成重伤,幸得一前辈高人相救,才保得性命。”
张飞恨声道:“张行之这等畜生,竟作出这般欺师灭祖之事,他日被我撞见,却也顾不得鬼谷师兄的脸面了。”
片刻又道:“你见了那武夷山的高人了?他可单姓一个曲字?”
施暮道:“是了,前辈你怎么知道?”
忽听张飞仰天长笑,道:“我怎么知道?哈哈,我怎么知道?……”
范姝见张飞这恐怖情景,心中害怕,低声叫道:“干姨,你怎么啦?”
只见张飞眼中凄苦,恨恨道:“夫妻百日有何恩?见了新人忘旧人……见了新人忘旧人。”说到后来,竟自落泪。
施暮看其情形,不由想到了水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片刻,只见张飞面无表情,缓声道:“你这体内还有一股极阴的内力,想来是因两股内力冲斥终至成了内伤,此伤常人难解,与我张飞却是小事一桩,只不过我若替你医好此疾,你须为我做三件事。”
施暮听其言语,心中大喜,道:“前辈乃是小子救命恩人,区区三件事,小子定当鼎力相助。”
张飞道:“你既答应了今后可不能反悔,我可以将你医好,自可以将你……哼哼。”
说着只见其右手一挥,那枚金针“倏地”向左首树枝飞去,只听得“吧嗒”一声,一只灰色鸟雀落在地上,扭动几下,竟自死了。
施暮嚷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前辈倘若不信,却也不必显摆威风,施暮武功低微,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张飞道:“好小子,有骨气,难怪小妮子这般喜欢你,你跟我进来吧。”
范姝听得张飞言语,脸上羞红,对施暮眨巴着眼睛努了努嘴示意他进去。
施暮点了点头,跟着张飞进得屋内,只见屋子正中摆着一把凤头琴,不由大奇,道:“凤头琴!”
张飞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怎么?你也识得琴?”
施暮道:“这琴我见过的,此琴乃是模仿伏羲所琢之琴,琴头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凰来仪。凤乃百鸟之王,传说其非竹食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这可是极其名贵的琴了。”
张飞笑道:“你这小子倒有见识,你还在哪里见过此琴?”
施暮应声道:“我水果啊,我水果的琴便和这琴一模一样,现在还在竹屋中呢。”
张飞听了,一颤,喃喃道:“他怎么不告诉我这琴有两张?难道这两张琴竟是一对。”
想到此不由大怒,道:“你水果是什么人?她和曲觞有什么关系?”
施暮听得问话,刚要回答,忽地想起曲觞吩咐,道:“曲前辈吗?我水果生前却也没提起过他,现下我水果死了,我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这个人。”
张飞疑声道:“哦?你水果死了?怎么死的?”
施暮叹道:“我水果得知昔日情郎身故,便自杀死了。”
张飞吁了口气,叹道:“罢了,罢了,你过来,让我试试你的内力。”
施暮走上两步,挽起袖子,伸出胳膊。
张飞见两人情根深钟,情意绵绵,更是恼火,吼道:“小丫头,你道我不会取你性命?”
范姝道:“暮郎若是活不成了,我自然也不会独生,干姨,你的苦姝儿明白,可是这和暮郎有什么关系,干姨,你放过他吧。”
张飞一咬牙,运起内力,双肩一震,范姝禁受不住,受了震荡,向后飞去,脑袋撞在桌子上,竟自晕去。
施暮只道张飞痛下重手,心中大悲,吼道:“姝儿!”
也不管张飞就在身畔,一个跨步奔到了范姝身旁,双手摇着她的肩膀哀嚎:“姝儿!醒醒啊,姝儿?你怎么了?”
忽地横眼怒视张飞,道:“你这恶婆娘,你要杀我施暮也就罢了,姝儿可是你的亲人啊,你却也痛下杀手,全然不顾亲情吗?”
张飞冷笑道:“哼!臭小子,没想到你却也有情有义,好,看在你这么重情义的份上,老婆子给你个痛快的。”
话语间一个纵越直刺施暮胸口。这一剑倘若平时发出,已施暮如今的修为自可躲开,只是张飞说话发招之间不见征兆,这么一来,施暮于这一剑却也是万万躲不开的了。
施暮斜眼望着范姝,惨然一笑,心中暗道:“姝儿已经死了,你要杀便杀,还道我会躲开吗?”
于张飞这一剑竟是理都不理。
就在施暮抱着范姝,闭目待死之际,忽见青光一闪,一青衫蒙面人从房顶急速坠落,伸右掌愣生生握住了剑锋,清泓剑何其锋利,只听得“吧嗒、吧嗒”。
一滴滴鲜血落在了地上,缓缓向四周扩散,张飞这一剑虽然威力极大,却也在此阻住了。
只听那青衫蒙面人低声道:“茹妹,这二十几年苦了你了,我对不起你,今日当面向你领死,望你饶了暮儿。”
话语之间,只见其猛的一使力,右手抓着剑尖,径直向心口刺去,张飞把持不住,身子跟着往前一倾,清泓剑贯胸而出。
青衫蒙面人倚靠在张飞肩头,低吟道:“茹妹,你待我情深意重,我这一生对你不起,今生能死在你的剑下,曲觞再无遗憾,茹妹……。”
张飞浑身一颤,忙松了右手,双手抓着青衫人肩膀,瞪大着双眼喃喃道:“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