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以把他献给柯御虎,他会用堆满屋子的黄金来换这三把剑。”水静看着铁匠,忍不住多嘴道。
“柯御虎不配用这样的神兵利器。”铁匠默默的将木箱盖上。
“可是你却拿给我们看。”水静皱眉。
“因为你的主人不同。”铁匠看着张飞,她已经移开一步,伸手拿起了那把雪花钢长剑,“我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也许,因为你是女人?”铁匠咧嘴一笑。
“三十两。”张飞将雪花钢长剑收回鞘里,“我要这把剑,这把剑只值这个价。”
铁匠沉吟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和我还价。”他伸手拍了拍箱子,“这是剑客梦寐以求的兵器。”
“我不是个剑客。”张飞微笑。
“那你来买剑?”铁匠皱眉。
“买剑不一定是剑客,也可能是复仇。”张飞微微一笑,水静感觉她的气势又变了。
“那你要去杀谁?”
“该杀之人。”
“我要具体一点。”铁匠放下了箱子。
“我要杀一个用大环刀的人,他在岐水边杀了我朋友全家,烧了他们的房子。”张飞盯着火炬,眼神像是尖利的标枪。
“戚家?”铁匠皱眉。
“是!”张飞猛然转过头,眼中爆出一团火光,“你认识那人?”
“胡狼李彪。”铁匠冷笑,“我当然认识这个凉人留下的杂种。”
“他和你有仇?”胡狼李彪,水静当然也认识,传言说这人是凉人东来时留下的杂种,却得到柯御虎的赏识,在河阳郡很有势力。
“我可以把这三把剑送给你们,但你们要杀掉李彪。”铁匠将木箱猛然掀开来,“还有萧乾阌!”
水静怔住,张飞更是张口结舌。
这个秘密杉南武吉当然也知道,在寒鸦集介之就看出来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杉南武吉对这件事情也是讳莫如深,这么一想,他居然觉得杉南武吉也有些奇怪。
他对段张飞很友善,和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为什么在岐水边的时候他要回头去看段张飞?
说出来!现在就说出来!介之觉得背上的凉意越来越浓,浑身肌肉都颤动起来了,可是他看向杉南武吉的时候,他却还是淡定的啃着手中的干饼。
不!不能说!
现在说出来,这三个老家伙也不会相信他。
他这个堂主,根本就不在他们的眼里。
“你怎么了?不舒服?”卜季生沙沙的问。
介之一抖,回过神来,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
“没事,我肚子不舒服。”他愣了一下,站起来转身冲进了小树丛。
身后都是老人们嘿嘿的笑声。
“别跑太远,一会还要赶路呢!”狐明灿在他身后喊,介之没有理他,带着一片哗啦啦的响声冲进了树丛。
他一口气跑了三十多丈,停下来时身边已经长满了灌木,密实的枝叶将四个老人的身影都遮蔽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
介之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涌动,他抬起手来,发现它抖得厉害,甚至连手指头都在颤抖,背上的肌肉紧绷,让他浑身酸痛,他咬牙坚持了片刻。
一屁股坐倒在湿乎乎的枯叶里,他将双手插进枯叶里,一直抓到硬邦邦的地面,然后紧紧的握起两把腐烂的泥土,俯下身把头顶在树叶里。
腐朽的味道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剧烈的抖动肩膀,片刻之后,哇一声把刚吃下去的饼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将他所有的力量都抽得干净了,他在自己的呕吐物前愣了一会儿,昂身往后倒去,靠在了一棵小树干上。
怎么办?
吉福堂里不止段张飞一个内奸,还有别人,死了的吴骥扬,没死的杉南武吉,就只有这两个人吗?或许,还有别人?
如果四大长老都是呢?
那怎么办?
原本是为了让他们陪着给自己壮胆,但是现在,介之觉得自己引出来的,是一群伸长了獠牙的狼,和他们相比,他连一个狼崽子都比不上。
怎么办?
就这样跑了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无力回天,从当上堂主的那天起,介之才逐渐意识到,吉福堂庞大得超乎他的想象。
表面上看大家各安其事运行有序,堂主只需要坐享其成,但是实际上,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暗流纵横,只不过他们不像吴骥扬段张飞那样明目张胆。
上百年的经营,吉福堂已经是一群商人,个个都将利益放在第一位,就像当年在卫宸两国之间走平衡木一样,这世上对他们来说没有政权,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有利益才是真正的永恒。
李叔之所以不愿意加入血羽盟,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吧?不管是站在谁的战车上,都不如站在战线之外来得划算。
但是现在却变了,血羽盟已经强大到难以抵抗,战线已经不存在了,任何人都要做出选择。
我该做出什么选择?
介之不知道,他还没有成家,没有父母妻儿,金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可是他却成了吉福堂的堂主。
一个在楠楠武林乃至整个天下都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
介之擦了擦眼中因为呕吐而淤积的泪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念出四个名字:“鹤童疏,卜季生,狐明灿,杉南武吉……”
然后他将那口气慢慢的吐出来,加上了最后一个名字“段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