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领口,粗暴地把他撞在了车门上。
砰!
路明非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晕了过去。
楚子航被吓傻了,在他印象中男人虽然是个糙到爆的主儿,但从未像今天这么粗暴,随手便打晕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这一下兔起鹘落,出手干净利落,不由得让楚子航怀疑他到底是职业司机还是职业杀手。
不过“砰砰”作响的拍门声又把楚子航的注意力拉回了车外。
苍白色、没有掌纹的手印在挡风玻璃上,影子拍打着四面的车窗,力量大得能打碎防爆玻璃。
男人看起来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没有被车窗外可怕的景象吓到,反而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漆黑的伞。
现在这时候拿伞难道是要下车去跟那些影子谈谈?
楚子航愣了一下,忽然看清了,那不是伞,是刀,修长的武士刀,漆黑的鞘,没有刀镡。
那是柄虔敬的刀,楚子航看过一本叫《武士刀的知识》的书,在岛国,刀匠只会在两种刀上不加刀镡,贫穷浪人的佩刀,或者敬神的御神刀。
御神刀根本不会被用来斩切,刀镡无用,而这柄刀考究而复古的鲨皮鞘说明它根本就是件工艺品。
刀从鞘中滑出,刃光清澈如水。
楚子航傻了。怎么回事?职业杀手作实了是吗?男人不是个司机么?他就该是个陪着小心接送老板的废柴啊!
可此时此刻他握着刀,看起来跃跃欲试,身上透出矛枪般的锐气……就凭那柄工艺刀?
“御神刀·村雨,注定会杀死德川家人的妖刀,听说过没有?”男人把刀横架在方向盘上,“原物早就毁了,他们重新用再生金属铸造,在祗园神社里供奉了十年。”
男人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他反手握刀,直刺左侧车门。长刀洞穿铸铝车门,嵌在里面,半截刀身暴露于外。男人猛踩刹车,速度表指针急降,车轮在地面上滑动,接近失控的边缘。
浓腥的血在风中拉出十几米长的黑色飘带,又立刻被暴雨洗去。那些黑影来不及减速,左侧的一群被外面的半截刀身一气斩断,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
简单也纯粹的杀戮,就像是那些影子以时速250公里撞上锋利的刀刃。黑血泼满了左侧的全部车窗,甚至从缝隙里渗进来。
楚子航抱着头,不停地颤抖。
他突然有些羡慕晕过去的路明非,至少他不会亲眼目睹这极致血腥的一幕。
“哥哥,他也不会保护你,那个男人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路明非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双眸中流淌着金色的熔岩,目光却是那么怜悯、那么悲伤,像是跨越了千年的故人相逢,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真正爱你的人,只有魔鬼。只有我这个魔鬼啊!”
那个自称“魔鬼”的男孩抬起头,铁链发出哗啦啦的震响。
路明非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废弃的教堂深处。
钟声回荡在幽深的走廊,苍白的男孩一改之前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他被金色的长枪钉在十字架上,造型有如受难的耶稣。
他仿佛是死了又仿佛沉睡了千年,可当路明非在十字架下站住的时候,他睁开眼睛,面带微笑。
“哥哥,你准备好重归王座了吗?”那张孩子气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像是被风吹了几千年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