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摇摇晃晃地开到太平庙,刘振华和冯晓飞下了车。
这里原本有座太平庙,特殊时期被铲平了,地名却留了下来。
它是市区最繁华的地方,两条主干道交汇与此,前年又修了一座全地区最大的商品批发市场,更加热闹。
其它产业也跟着发展起来。
在太平庙一处空地里,有二三十个雨篷布搭建的临时小餐馆,红蓝白相间,很显眼。从中午开张,一直营业到凌晨。
两人走进一家熟悉的馆子,点了三个菜,又叫了一斤本地糯米酒。
这是个夫妻店,满脸横肉的老板负责炒菜,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负责点菜上菜。
很快,老板娘端上来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炉子,放在桌子中间,架上一口脸盆大的铁锅。
铁锅被炭火烧热,冒着丝丝油烟气。
老板娘端着一盘毛豆炒肉、一盘香干炒肉、一盘紫苏田螺肉,嘴里喊着:“老板,小心烫,让着点。”
清脆的声音就像玻璃瓶里敲出来的。
两人连忙把身子往两边一侧。
老板娘把所有的菜往铁锅里一倒。菜里的油水被烧热的铁锅猛地一烫,嗞地一声,扑鼻的菜香味,变得更加激烈浓郁。
老板娘把炉子风口关小,控制好火势。再用锅铲使劲地翻炒几下,三盘菜混杂在一起,在铁锅里被油汤咕咚咕咚地煸着。
最后端上来一盘赠送的青菜,一盆米饭,以及不锈钢酒壶装的糯米酒。
齐活,开吃!
糯米酒倒在一次性塑料杯里,还有些浑浊。
特殊的酒香味,袅袅飘起。淳朴,带有点淡淡竹香气,十分清爽,跟勾兑出来的那些瓶装妖艳货,完全不同。
围着热气腾腾的炭炉子,吃着香气四溢的杂烩煸菜。又热又辣,汗水滋滋地往外冒,再抿一口糯米酒——爽!
仿佛满腹的积郁,跟着汗水,以及满腔的酒气,从体内排出,消散在空气里。
一人干掉两杯,酒壶里的酒下去了一半。
冯晓飞满脸通红,血色几乎要从皮肤里沁出来,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从中南工大机电一体化毕业那会,以为学得屠龙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可是两年过去,我他妈的就是一坨粑粑。”
冯晓飞愤然地说道。
“哥,我们还在吃饭呢!”刘振华用筷子敲了敲碗边。
冯晓飞努力睁开他的小眼睛,眼神飘浮茫然。
“华子,你有洁癖!这毛病不好,得改!”
无言以对啊。
“华子,”冯晓飞继续说着心里的愤慨。
“你是华中理工电子工程系的高材生,还是厂里特意去要下来的,三个月就给你转正了。可是实际结果怎么样?机床维修工和电工的小头目,正经上班才半年,其余时间无所事事。”
“华子,我收到风声了,集团在研究,准备给我们厂全体放假,然后顺理成章地就是下岗。你说那些混蛋不是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