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刻钟走不出去,那就找块石头歇脚,采些果子饱腹,再走一刻钟好了。”
秦恬轻笑出了声来。
她没怎么见过这么有趣的人,当下又听那人说了两件这乱林迷路中的趣事。
他言语风趣,又不失礼数,连他案上的香气都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秦恬着实坐下来歇了会脚,正当她算着时辰,该要出这乱林离开的时候,林子另一边的男子也起了身来。
“在这乱林之中等人,就更要看机缘了。我那友人恐怕也迷了路,姑娘若是不嫌弃,跟我在林中走几步,兴许能送你出去。”
秦恬正好想走,就应了下来,叫上苏叶跟上了他的脚步。
越过屏风似的竹林跟上去,秦恬才发现男人身量极高,约莫与自家兄长身量仿佛。
只是比起兄长,他身形略显瘦了些,一身月白道袍在林中草上拂动,诗酒之意甚浓。
秦恬一直跟在他身后,如此这般走了些不像路的地方,还真就走了出去。
若说方才,秦恬多少提着些防备之心,眼下他当真将自己送了出去,秦恬心下大定。
开阔的视野现在了眼前,秦恬正经行礼道谢。
“多谢公子。”
她起身的时候,不由地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此人面色略白,仿佛自带三分病弱之气,可这病弱之气又与他身上浓厚的书卷气相得益彰,他脸颊瘦削,唇色不丰,但一双眼眸却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墨玉,熠熠生辉。
秦恬刚一看去,他就瞧了过来。
秦恬只觉失礼被人抓到了,赶紧低下了头去。
她再次道谢,同苏叶一起快步离开了去。
直到离开走远了,才想起来都没问一句人家贵姓。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乱林迷路之中,一些不可测的机缘罢了。
姑娘身影渐渐远去,萱草花似得落入绿意之中。
乱林外,小童抬头看了看自家公子,见公子一直目送着那朵远去的萱草花,直到人影不见了,才缓缓转了身。
*
秦恬在乱林迷路中的些许机缘奇遇,没有影响她在魏家的花宴。
只不过她在半路又遇见了表姑娘何秋,何秋低着头垂着眼帘,兴致缺缺。
秦恬与她不熟便也无意多说什么,紧跟着秦夫人,待到花宴结束就回了秦府。
这两日是个小休,秦恬当晚歇在了秦府的朝云轩,晚上还不忘着遣人给搬到了青州来的李二姑娘李纯珍送了信,约她明日去四方居小聚。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似冬日寒风刺骨缩手缩脚,也不似夏日日头毒辣出不了门,春末的时候,街上满是行人。
李纯珍一到,就扇着扇子跟她说。
“我娘可太喜欢青州府城了,她说像她年轻时候各地的模样。”
那会还不是如今这位圣上临朝。
先帝御下宽和,先太子体恤百姓,人人过的都是少有的好日子。
秦恬没见过那样的时候,只从说书人口中听说过。
但念及此,她就想到了极爱听说书人讲她那位嫡兄的李纯珍。
她歪着头打量李纯珍,“我如今住在我兄长的山房里,兄长说,可以请小友去山房做客。”
她笑问李纯珍,“李二姑娘想去吗?”
李纯珍惊得张口结舌。
“啊!你不怕他了?!”
秦恬:“......”
这事是绕不过去了吗?
她下意识像秦慎那样,清了嗓子。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李纯珍用帕子捂了嘴巴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好在她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揭过了这一茬。
“青州府城真好,我们以前在诸城的时候,只能说书人说的事情和人,到了青州府城却同在一城之中,甚至还有缘得见。”
李纯珍说话慢吞吞的,但一开口满是兴奋。
“我若真能见到你兄长,只看一眼,闻一下他走路带起来的风就好了。”
她说得如痴如醉,说还有知府衙内陆公子,“陆衙内不知又是何种风华,我那日随我大哥去书肆,听说那可是陆衙内常去的书肆!他那么爱读书,想必性子淡泊,心清似月,高不可攀。”
李纯珍一脸认真,“我已经决定,以后每次出门,都要去那间书肆,说不定能遇见陆衙内!”
看着她一脸希冀模样,秦恬实在没好意思告诉她,那位陆衙内可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明月,而是个说话不着调的人。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前和李纯珍是一样的,而如今这些说书人口中的人,都变成了她身边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但李纯珍又说起了另一人,“还有魏家大公子,那可是今科中了会元的人,听说魏家办了花宴,恬恬去了吗?”
秦恬去了,但是没有见到魏家大公子。
“......说是身子未能痊愈,并没有出面。”
“好可惜。”李纯珍可惜得不行,仿佛是她自己去了魏家的花宴,却没能见到魏大公子一样。
秦恬笑起来,却想到了在乱林迷路中见到了的人,不知道那又是谁。
但李纯珍说起了另外的事,“说起来,三位公子都没有成亲,好像也没有定亲,不知哪家的姑娘会嫁给他们。”
李纯珍畅想起来,“一定是那种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高门贵女,”她说着看了秦恬一眼,“恬恬,你有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