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听绿珠姐姐吃醉了酒唠叨,说是旁的人都不怕,就是西府里那位老太太有意把身边伺候的鸳鸯赏给蓉哥儿。
这让晴雯都有些如临大敌。
天幸府里规矩,哥儿屋里只得四个丫鬟服侍,她晴雯不知被多少狐媚子背后嫉恨说嘴,一个外来的丫头倒比家生子还走运,能进蓉哥儿的屋里伺候着。
她听着虽有些得意,可也越发恭谨,生怕那一日让旁的小丫鬟给替代了,那她便是呕也能呕死去。
晴雯贝齿咬断针线,举着缝补好的箭袖,透光看去,竟是天衣无缝,毫无痕迹。
这才满意地搁下衣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水蛇一般的细腰扭动着,自家爷可是喜欢的紧,爱不释手,暖床时便是那双大手箍在上面竟是整夜都不撒开。
自己一个小丫头只能任他肆意把玩,可偏偏这人偏干动手,没了下文,弄得她不上不下的,有时不满地“哼”上一声,这位爷说起话来还偏生能气的死人。
“可别想美事了,摸上两把过过干瘾便得了,小丫片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思,便是想做姨娘了,也得往后排不是?”
说的好似她迫不及待了,爷倒是把手拿开,看她不翻身咬他一口狠的。
然后,便是“啪”的一声……
这般想着,晴雯脸上升腾起了一朵红云,绿珠自屋里走出来,瞧着她这模样。
“这大白日的想甚么下流事呢,我可告诉你,爷将来是要去战场建功立业的,可不能早早坏了身子去……”
晴雯应了一声,忍不住还嘴道:“姐姐这话可没道理了,我原也只尽着丫鬟的本分,倒是姐姐,今个晨间我收拾锦被,却是好生狼藉一片……”
绿珠让她揭了老底,一本正经地辩白道:“我那也是丫头的本分,暖床的事罢了!”
“也不知暖床,怎生暖的被子都潮了去?我和岚儿姐姐给爷暖床时,那丝绸被单上可没有好大一摊水渍,我搓洗的手腕子都酸了……”
听着晴雯的描述,绿珠也红了小脸,拿出大丫鬟的派头来,高声道:“谁说岚儿没有?那是你没见着,都让她偷摸……越说越不像话,还不快去煮了醒酒汤去,西府那头来了消息,说是今儿那位先姑奶奶的嫡女到京城,让哥儿回来后务必去一趟。”
……
而城外,十里长亭外,绵绵青草浅铺在道路两旁,几十匹大宛良驹悠闲地俯首吃着嫩草。
“前年,我便是在这处送走的绍安,当时也是这般莺飞草长风光正好……各位兄弟且饮下这杯薄酒,不过一二年里,我们边关再会。”
张仲鸾领着一干少年举起杯盏,相比两年前,他身上皆是稚气全脱。
一旁的张季鹰一饮而尽,笑呵呵道:“终于不用窝在那庄子杀猪宰羊,可怜见的,我这两年连猪肉都吃不得,好生消瘦了些,老爷子却偏爱吃,昨儿还让我拿着副下水回去,偏爱吃些腥臊的。”
一众兄弟也是感同身受,俱都笑了起来。
这二年间,贾蓉自城外庄子里派人养了许多猪羊供给膳宁坊庖厨,为了让一众兄弟见见血气,这些牲畜都由贾蓉领着去宰杀。
贾蓉饮了一大口子酒水,走到季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猪和人似,小雀儿你杀猪杀熟了,沙场上可莫要怂了场,原都是一刀的事。”
叙了会子话,眼见天色将晚。
贾蓉拱了拱手,长揖及地,才正色道:“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兵家不信鬼神,我也不说些巫言谶语安慰尔等,各位兄弟,只盼一二年里,我去边关找你们时,各位兄弟俱在,与我再饮杯中酒。”
“蓉哥儿珍重!他日同饮烈酒……”
众位兄弟一齐拱手道,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后面的辎重车辆,汇入了远去的行人之中。
贾蓉望着远去的众位兄弟,久久不语,远处依稀传来张季鹰破锣般的嗓音。
“大风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