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贼捉赃,既是从那人身上搜检出咱们宁国府中的物件,便也算人证物证俱全,射死了个贼偷,算得了甚么?我只闻大乾律中讲强盗持仗拒捕,携赃逃遁者,登时格杀,勿论。紫英兄弟这一箭,原也该算义举,便是神武将军冯唐大人知晓了,也合该为我这兄弟高兴才是!”
而乌桂听着哥儿的话,从道旁捡起根枯树岔子,当着一众坊丁的面儿,扔到了尸体旁边。
“持杖拒捕”,这下不就齐活了吗?
乌桂随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满意地点了点头。
哥儿说出的话,咱得办好了!
见着这谄媚的仆人竟猖狂到当着他们的面在这里栽赃造假,坊丁头头眼皮子忍不住跳了几下。
可耳边还回荡着“宁国府”“神武将军”的字眼,他也只能忍了下来,瞧了一眼侃侃而谈的贾蓉。
好一个不露声色的以势压人!
贾蓉又说道:
“只是咱们这起子勋贵,若是去了衙门难免晦气,这位大人,不妨拿着这贼偷尸体自领赏钱去,乌桂,把搜集出来的赃物一并交到大人手中吧!”
乌桂倒是机灵,走到坊丁面前,揭开系带,露出里面装着的银子,语含深意道:“这钱囊可是府里的物什,回头别忘了送到宁国府门子处!”
坊丁头头见这下人只说钱袋,只字未提里面的银子,哪里还不明白,忙笑道:“哥儿的意思我懂,必然把此事办的妥帖了。”
说着,便要伸手去接,可乌桂却攥住钱袋子不松手,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你当真明白?索性不过是死了一个偷儿,又值当什么,便是报了官还嫌麻烦,我原记得城隍庙旁有个花子窝,这天寒地冻的,身上也没几件衣裳……”
看着那坊丁头头还有些犹豫,乌桂接着说道:
“这既有贼盗,便有贼脏,这冬日里你们哥几个寒风里来来去去,这到手的酒钱,往上头再分一分,可就只能灌点白水顶饱了!”
此话一出,坊丁头头脸上也不再纠结,伸手拿过钱袋子在手上颠了颠,笑道:“哥儿倒是点醒我了,这城隍庙的乞丐窝里确实缺件衣裳,这做善事咱们兄弟不能含糊,咱马上去办!”
一旁的冯紫英瞧着乌桂三言两语间就帮他摆脱了麻烦,忍不住对旁边的贾蓉感叹道:“你这小厮倒是有点东西,甚是伶俐啊!”
“也就是多了些歪心思,不值一提……”
贾蓉嘴上替这奴才谦虚着,可心中却不得不感慨。
怪道古代皇帝偏爱宠信奸佞之臣,这佞臣办事确实漂亮,合人家心意啊!
坊丁拖走尸体,提来桶水清洗这地上的血迹,众人也在牌坊下告辞离去。
进着府里,乌桂便小声道:“哥儿,这般时辰,老爷现下已经在佩凤姨娘处歇下了,哥儿不如回去歇下,明早再去请安吧!”
贾蓉心下了然。
今日违了贾珍的令闯出府去,他心里还盘算着保不齐自己前一脚刚跨进府门,后脚便有人说老爷来请。
可听这奴才的意思,贾珍忙着风流去了,今晚怕是顾不上自己了。
“陪我走一阵……”
贾蓉抬腿往院里走着,不动声色闻道:“我听说喜儿那刁奴近日里有些上蹿下跳,你可知道因着何事啊?”
乌桂左右张望着,见四下无人,才神神秘秘笑道:“哥儿还不知道,无非是那档子事呗,这老爷近来常在几位姨娘处歇着,这操劳之下难免要补补身子,也不知喜儿那厮上哪寻摸了些好药,献给了老爷,老爷用着好,喜儿这才有些重新冒头的迹象。”
“爷,要不要我找上几个人给喜儿吃个教训,免得这厮以为又傍上了老爷,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由得他去吧……”
贾蓉却摆了摆手,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漠和激动。
“对了,你刚说老爷在佩凤姨娘院子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