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夜睡得极香,林伏清今早起来时心情极佳。想到昨日侍卫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和羞涩,不由得觉得可爱。于是,今早,便再无芥蒂、心安理得的喝上了侍卫奉上的新茶。虽然不喜茶,但是难得这次的味道没有之前感觉的那么糟糕。 于是,本就不错的心情貌似更加不错了。 不愿一早上浪费在沉闷的公案上,便借着巡视,探查京城民情的借口出来溜达了。褪下官服,换上一身轻巧的便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扇时不时得在手中敲一下。 林伏清边走边环顾,还不忘在心里记账。 恩,这小摊摆放地也忒乱了些,是时候让人再拟个草案整治一下了。这里垃圾怎么这么多,不好不好。 忽然,林伏清在一个店面处停下。 红楼。 她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青楼一整条街不够,开到这里来了?” 不行,要迁。 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人,径直走到林伏清面前,传话道:“少爷,我家公子有请。” 林伏清先是瞧了一眼这个并不面熟的人,复又抬头看了看店铺上牌匾,确定没有将“红楼”二字认错时,再次看向面前的这位侍从,冷哼一声,果然与猜想的没错。 “你家公子长相如何?” 仆从想了想便道:“面若冠玉,霁月清风”。 “呵!” 仆从笑道:“少爷进去便知道了。” 林伏清四周环顾了一下,确定没有熟人相识,低垂着头麻溜地窜了进去。 仆从:“.......” 身为金吾卫大将军,自有其地位,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在这种地方认出,有损威严。于是,林伏清一直低着头小心看着路,跟着仆从来到地方之后,这才抬起头来。 “哈?红!楼!” 难怪进来时这样安静,原来只是一处茶馆啊。 不行,要改名!林伏清在心里的本子上又记上了一条。 林伏清在对面坐下,钟景寅嘴角微微上扬,将林伏清的表情尽收眼底,“怎么了,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林伏清低头抿了一口茶,感觉不如早上那杯清香,竟是十分苦涩,“还是换杯白开水来吧”。 钟景寅笑着摇了摇头,朝着身边的仆从示意了一下。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林伏清摇头,“无碍了”。 “是我不好”,此事,钟景寅一直耿耿于怀,心含愧疚。 林伏清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老头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倔得厉害。让他打一顿,转头就又心疼了。再说,老头子打人还是有分寸的”。 林伏清无奈地耸了耸肩,“唉,习惯就好。” 钟景寅微微一笑,“你呀”。 他最是知道林伏清的性情,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实则善解人意。这些听起来轻松如常的话不过是用来缓解他的内疚罢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 “伏清,我......”钟景寅低头轻叹了声,欲语又止,“那天在练武场见你跟人比试,很是羡慕”。 “小时候父亲说,你是我们三个中最有天赋的”,林伏清直言直语,意识到哪里不对,伸手隔空做了个拍肩膀的姿势,“不过现在也好,你尽情地指点江山,我和霍达帮你守住就好了”。 小时候,他们便是这么说的。霍达守南阳,林伏清守西夷,你坐拥天下,当个明君。如今,也是这么做的。 钟景寅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笑容后暗藏苦涩,微不可查的一点情绪可以骗过多数人,但是依旧被林伏清一窥而空。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并非事事顺心,还是随心吧。” 这江山到底是谁的,谁又可知。 话未说完,房内匆匆忙忙地进来一个人,朝着两人行礼道,“太子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现在在东宫”。 钟景寅脸色微变,朝着那人摆了摆手。 林伏清也预感到情况不妙。皇上极少去东宫,如今宫里人匆匆来报,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劝道,“你快去吧。最近贵妃封后,宫中事务繁杂,你还是少出宫来,免得惹人诟病。过几日我趁着闲暇时定去东宫找你,一定把你灌醉来赔我的庆功酒”。 “好”,言罢,钟景寅便离去了。 林伏清心知他在宫中艰难,虽名为太子,但时刻为人监视,行事小心,皇上不喜,动则苛责。林伏清深呼了口气。以前年少时会埋怨抱不平,钟景寅虽非皇上心爱之人所生,但文韬武略哪点不是胜人一筹,何须遭此冷待。渐渐地,钟景寅淡然了,林伏清更没有立场再在这件事上置喙,徒惹不愉快。 朝堂险恶,哪里抵得上沙场痛快。 可钟景寅生于宫墙,自然不同于林伏清和霍达,三人注定命运不同。 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可林伏清却丝毫未警惕。这个声音,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十分熟悉,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 “少帅,白开水。” 确实,口舌有些干燥。刚才说是去换水的人也随着太子回宫了,倒是没人顾及到她了。这一阵,清水入喉,长舒一口气,甚是舒服。 林伏清站起身来,方欲抬手又落下。侍卫的身边比她高些,她不得已道,“低头”。 侍卫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依言做了。林伏清手掌落在萧尘束起的发顶,揉了揉他柔软的细发,鼓励道:“这几次、很乖”。 听罢,侍卫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胸膛随着轻微地浮动。窗外的细柳吹拂,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屋内,洒落在侍卫的半边脸庞,在眼底处留下一小片的阴影。 林伏清盯着他看许久。侍卫的模样出众,只不过她一直不知,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竟是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