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回到琼花院时,正巧碰到冯妈妈正站在廊下送别医女。
见叶琼过来,冯妈妈忙迎了上去,脸色难堪地说了杜鹃的事情:“回二姑娘,杜鹃已没有大碍,只是这身上的伤……”
冯妈妈看着叶琼稚气未脱犹带着婴儿肥的脸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杜鹃应当是四房老爷的通房丫头,这伤便是这么得来的。”
叶琼紧紧抓着自己的帕子以抑制自己的怒火。冯妈妈这话委婉了些,但叶琼的灵魂早已不是十二岁的少女,她自然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
送走了冯妈妈,叶琼和流莺进了内屋亲自检查了杜鹃身上的伤,看着杜鹃胸前和大腿上的伤痕面沉如水。
流莺业已及笄,已略通人事,自然清楚那些伤痕意味着什么,红着眼睛说:“杜鹃才多大,葵水都未至的小丫头,四房老爷未免太龌龊了些!”
叶琼冷冷地说:“只怕四房里,这样的事情不止杜鹃一起。”
流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杜鹃睡得不熟,听到有人说话便悠悠醒转了过来,见是叶琼忙要下床磕头,被叶琼拦了下来。
“你不用怕,好好养伤,这里是琼花院,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叶琼的语气温柔,听得杜鹃呜咽着落下泪来,不顾阻拦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姑娘,四老爷,他,他不是人!我本是四太太买来打算放在珊珊姑娘屋里的丫鬟,不承想竟被四老爷看中强要了去。四老爷身边的丫鬟就没有超过十二岁的,还有姐妹昨夜进了门今日就被抬出去的,若不是姑娘救命,怕是我也死在里头了!”
叶琼听着心中揪紧,生出几分悔意与愧疚来。
前世杜鹃是叶琼出嫁的时候才来到她身边的,当时杜鹃身上就有些不对,自己看出来了问了一句,被杜鹃搪塞了几句就不再问专心备嫁了。自己前世是多对不起这些丫鬟啊!
叶琼低头悄悄揩去了泪珠,却听杜鹃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姑娘,听奴婢一句劝,瑶姑娘的婚事还是慎重些的好。我还在瑟瑟姑娘房里的时候,就发现她与京中多位公子有所牵扯,其中就有瑶姑娘的未婚夫杨家少爷!”
叶琼陡然站起,胸腔中的怒意如巨浪滔天:“她怎么敢?”
叶琼说出口时,就想起了前世叶瑟瑟和丈夫张旭东之间的瓜葛,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怎么不敢,前世张旭东那样的有妇之夫尚敢勾引,更何况杨安这样只是定下亲事的呢?
叶琼沉默下来,心中逐渐有了个计划。
安顿好杜鹃,素鸢就从哥哥那里回来了:“姑娘,大少爷说五老爷如今尚在通州一带游历,没有个把月是回不来的,若姑娘有要带给五老爷的消息尽管去找他。”
叶琼难得露出了笑容,同前世一样,叫魂案发的时候五叔尚在外游历。今生若自己仍然无法保住家人,五叔仍是叶家最后的退路。
素鸢觑着叶琼的脸色,笑道:“大少爷还让奴婢问姑娘一句,如今姑娘的病已好,明日可要去上学?”
叶琼的心中一动,点点头说:“自然是要去的。”
学堂里,叶珊珊和何嫣嫣都在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琼觉得是时候去刺探一些情报了。
文山书院建在城东的文山之上,距离叶家所在的杏花巷尚有些距离。叶琼每日卯正一刻便要起床,辰时便要坐上家中马车前往书院。
算上前世,叶琼已有许久未曾前往书院,心中不免有些雀跃,辰时初便等在了马车上。
叶瑾出来时还有些惊奇,对着车帘嘀咕道:“小妹一向爱赖床的,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叶琼刚要反驳,便听到车帘外又有一人轻笑了一声,掀起车帘一瞧,卢少丹正骑在马上笑着看她,姿态端是少年风流。
叶琼瞪了他一眼便撇下车帘,以手作扇,扇了扇发热的脸颊。
她怎么忘了,卢少丹和哥哥交好,每日相约了一同来回书院的,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马车动了起来,车外哥哥和卢少丹不知在说什么,一路上都能听到哥哥爽朗的笑声,让叶琼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跟在叶琼身边的是素鸢,见叶琼神色轻松便笑着倒了杯茶:“大少爷和卢公子很交好呢!”
叶琼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
叫魂案的结局未定,哥哥和未来的权臣交好确实是一件好事。
如今卢少丹尚未恢复身份,等到了以后……那就是叶家高不可攀的人了。
叶琼的心情又烦躁起来,正思索着,马车却停了下来。叶瑾敲了敲车窗小声说:“小妹,前方不知是哪户高门的车子堵在了书院门口。如今离书院只有几步路了,早课的时间快到了,小妹不如下车和我们步行过去?”
叶琼问:“是哪家的马车?”
回答的是卢少丹有些冷的声音:“韩国公张家。”
叶琼“啊”了一声,心中像被一只大手突然攥紧,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向素鸢要过帷帽戴好,叶琼便款款下了马车。
叶瑾和卢少丹也已经下了马,让小厮领去马厩,同叶琼一同步行。
卢少丹见到叶琼的帷帽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在他的记忆中,小姑娘爱美又天真,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这还是第一次用帷帽。
她这是,要避过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