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桀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答案,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赫雅,你啊……”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阿赫雅抬起头看他,满目无辜。
话糙理不糙。听说大胥向来重视血统,宗祠就是一个家族的逆鳞所在。沈三就是再疯,也想不到去自家祖坟搜人。
谢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真记仇。”
他开口,语气宠溺,停下了脚步,手腕微动,将阿赫雅放下。
他毕竟还是那个大胥的帝王,即便有片刻意乱情迷之时,最后依旧会是理智占着上风。
譬如此刻。
就在他站住的同一时刻,一群金吾卫从树林中列队而出,为首的正是周忠。
显然,方才那些话都是逗阿赫雅的,带她出来,只是为了避开乱箭。
“禀陛下,沈家叛军两万,并北戎骑兵三千,已尽数镇压。”周忠先行了礼,开口。
在他身后,是个络腮胡的将领,一双招风耳格外显眼,严肃的表情在看见谢桀身后的阿赫雅时崩了一瞬,又很快低下头,干咳一声。
“臣镇北侯钟赫,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阿赫雅听见这个名字,怔了一瞬,下意识好奇地望过去。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
镇北侯钟赫,耳力过人,听说能隔着百步听见弯弓之声,是当初陪着谢桀打天下的心腹之一。他镇守的嘉禾关,与宛城相望,只有一日的脚程。
怪不得谢桀有恃无恐,原来是早早就调了他来镇压沈家。
还不等她多看两眼,脸上就覆了一只大手,把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男人低沉危险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很好看?”
“没有。”阿赫雅忙回神,扒下谢桀的手掌,讨好地弯弯眼睛,“您最好看。”
“咳!”
钟赫第一次见到谢桀这般姿态,惊得连连咳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周忠瞥他一眼,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优越感,向前一步,掩住了这个没出息的,低下头:“陛下,俘虏的叛军……”
“朕不养罪人。”谢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叛军的生死,“给他们留个全尸,都埋了吧。”
活埋?
阿赫雅眼皮子跳了跳,却见周忠面不改色,直接应了。
“是。陛下仁慈。”
“沈三先留着,好、好、关、照。”谢桀唇角勾着一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字一顿,煞气毕现,“朕很好奇,那三千北戎骑兵,是从何而来。”
他说着,微微低下头,看向阿赫雅的眼神幽深而晦涩:“你觉得呢?阿赫雅。”
阿赫雅的眼神略微一滞,微微蹙眉。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谢桀对她还会有动作。
她出现的时机太好了,恰好赶上做他对沈家发难的筏子,恰好出手相救,与他一同逃出,尤其是……恰好遇上同为北戎人的特吉。
这片深山老林之中,身为暗探的特吉能刚好撞上他们两个,连她都觉得巧合得过分了。
一把软剑,不够平下帝王的怀疑。
她的预感并不是无的放矢。
只听得一声锐响,一支暗箭自林中射出,直直指向谢桀。
如果她要谢桀的命,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故作不知即可。
“陛下!”
阿赫雅瞳孔微缩,几乎没有犹豫,便纵身扑了上去,以左肩接下了这一箭。
可惜,她要的不是谢桀的命,而是这位大胥君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