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国公这些年低调,府里留的人本就不多。他这次临走,就怕出事,千叮咛万嘱咐,强令所有人没有要事不得离府,更带走了仅有的几个青壮小厮。府里如今只剩了老管家云伯和几个老实巴交的使役。
府里没事还能勉强支应,可如今韦鸣出事,上下都需要人往来打点,韦宁又突然故去,华无思不用想都知道府里定是已经乱了。
正如她所料,她回去那会儿,几乎所有人都聚在韦宁的院里。
现定的棺材刚刚送到。韦宁的乳母正张罗着指挥她院里过来帮忙的张妈妈给韦宁穿衣。
尤氏哭得死去活来,硬要风光大葬,老管家只嘀咕了一句二小姐没出阁,被她听见,就不依不饶,嚷着说他奴大欺主,是要趁着主子不在挖她的心。老管家被说得面红耳赤,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捏着八字想要去找人配冥婚。
可他去哪儿找人配冥婚啊?先前二小姐的事闹得那么不堪,现在好人家哪里肯?若是一般人家,尤氏知道了,看不上还得闹。
老管家出来,正看见她,便为难地把这些事说了。
尤氏在屋里正作得一双眼珠子通红,远远看见她,指着就骂。什么小贱人、丧门星、败家女,下作的小娼妇,骂得犹如市井泼妇,实在难听。老管家都听得变颜变色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面跑进来看门的罗二。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在牢里,在牢里,暴毙了!”
“啊?”尤氏愣了一秒,尖叫一声,径直后仰,昏死过去。她贴身的嬷嬷急忙扶住,哑着嗓子一叠声喊找大夫,带着人抬着她,闹哄哄地又乱回主院去。
她叹一口气,对老管家说道:“就在祖坟边找个地方,赶紧就下葬吧!”
“这?”
“去吧!回来还得料理小弟的后事呢!”她又叹一口气。“父亲已然获罪,勋国公府处境艰难,现在实在不能张扬。等把小弟接回来,也是能减就减吧。只要这时候不给父亲添乱,别让人再参父亲一本,得以使父亲能够平安归来,想必母亲也不会怪罪。毕竟活着的还得想法子活下去,把这个家保住。母亲也得要为大哥着想不是!”
“大小姐说得是!之前老爷来信,曾提到过二公子,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韦宁是擦黑被拉出去的。刚好那时韦鸣也被接了回来。尤氏便顾不上韦宁了,只哭喊着要道韦鸣树森上。老管家死命拦着,只给贴身的嬷嬷使眼色。
正闹着,抬着的小厮被拌了一下,脚下一滑,差点把韦鸣扔在地上。虽然最后终于稳住,但也露了他一条手臂来。
尤氏看见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再也拦不住,哭天抢地把白布揭开来。没想到,白布里边还有两层,已经被黑血晕染的看不出底色来。
老管家一跺脚,也就不再拦了。
尤氏一把都揭开来,只见韦鸣体无完肤,面目全非,鞭痕、烙铁痕,原本清俊的脸,几乎看不出眉眼,简直像是被泼了酸一样。
尤氏只哭了一声“我的儿”,就又昏死过去。一时间又闹得鸡飞狗跳。
可怜韦宁,曾经那样骄纵,得宠,临死声名尽毁不说,也只落得一口薄棺,一个浅坑,一个亲人不在,孤魂野鬼的下场。
她不想掺和,只让人把灵堂立起来,就退出来。刚好故知带着铃兰、提名回来。她也就顺势回了自己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