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乔飞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觉得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单齐锋依旧沉默,但是此刻他却在思考着。乔飞注视着单齐锋,等待着他开口。长年累月的审讯经验告诉乔飞:只要犯人说了第一句话,就会有第二句、第三句,然后接下来就好办了。
然而,单齐锋并没有开口,反而出现了轻微的抽搐。
病人似乎又出现了轻微的躁动,如果不是氯丙嗪对多巴胺受体的抑制作用还在,想必单齐锋早就再次扑向乔飞。
“警察先生,我泡了点红茶,下来喝吧。”母亲王东娜的出现使乔飞不得不放弃继续追问。王东娜不可能会让乔飞进一步去刺激单齐锋,那样很可能使他的病情加重。
乔飞捧起茶杯,呡了一小口。红色的琼浆从乔飞干涩的喉咙咕噜咕噜地流过,甘醇的茶香使乔飞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暂时的放松。
“这红茶真是好喝得不得了啊。”乔飞不禁发出感叹。
“我丈夫很爱喝红茶,家里还收藏着很多这样的茶叶呢。”
“诶,怎么不见您的丈夫?”乔飞趁机发问。
“我的丈夫在三年前车祸去世了。是在赶去参加演出的路上。”
“真是对不起,又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几年了。”王东娜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最伤心的,不是我丈夫的突然离世,而是他一直到死也没有看见他儿子恢复正常,他是背负着愧疚离开的。”
听了王东娜的话后,一个猜想毫无征兆地从乔飞的脑袋冒了出来。
油画中冷峻、充满威严的男人,反反复复弹奏的曲子,钢琴曲旋律中蕴含的复杂情感,极度讨厌收到逼迫以至于想要杀了仅仅说出“强迫”二字的乔飞,墙上的海报和展柜上的合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的微妙变化,一直心怀愧疚的父亲......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在乔飞的脑海中得以重新排序与整合,就像用针线将地上散乱的珍珠一一串起。
乔飞对自己的得出的结论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但到目前为止,这是最为合理的一个。
“这和单齐锋的病有关,是吗?”乔飞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向王东娜问道。
“是的,孩子患上精神分裂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和他父亲身上。这是我痛苦的源泉。”
王东娜眼睛看着窗外。窗外,一片黄绿色的梧桐叶从树上落下,缓缓地飘过窗户,王东娜的思绪随着落叶飘到了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