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练武场距离工坊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苏落让邢捕头将床弩放到了三百丈的位置,将弩箭安放好之后,扣动机关,伴随着雷鸣之声,弩箭飞出,射中箭靶,没入四寸。
“千米之内,中者必死。但是一旦超过了一千米,威力便会大为减弱。”苏落说道。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新出的床弩,极限距离已经能够达到一千两百米,也就是四百丈的距离,但威力自然也是大大的降低。
许远只看的目瞪口呆。
他在见识了两百丈的床弩之后,就已经心旌摇动。而今见到三百丈的距离,弩箭竟然没入箭靶足有四寸许,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看着这架床弩,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床弩,要是能够上交给朝廷,大概就能够震慑宵小,使其不敢妄动了。”
许远的声音很小,但恰好被苏落给听见了。
“府尊的意思,将这些兵器交给朝廷,便能够威吓安禄山,使其不敢造反吗?”苏落问道。
许远既然跟着张巡一同来到三家村,苏落便已经知道,张巡肯定将自己关于安禄山会造反的判断,也一同告诉了他。
“若是朝廷有着这些神兵利器,安禄山难道在明知会失败的情况,还要造反吗?”
苏落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府尊大人可否考虑过,若是我将这些兵器送交给朝廷后,他们会将这些兵器放在哪儿?是放在武库,还是下发给军队呢?”
“自然是要下发给军队。”许远说道。
若是放在武库之中,还能够有什么威慑!
“既然是要下发给军队,敢问府尊,朝廷会将这些兵器发给谁呢?”
许远先是一愣,然后便在心中盘算起来:“高仙芝?鲜于仲通?哥舒翰?”
这些将领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却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安禄山。
以皇帝对于安禄山的宠信,这些兵器落到安禄山手里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而且由于杨国忠和安禄山两人之间矛盾日深,反而使得皇帝对安禄山更加的宠信。
大概在李隆基看来,将相不和,反而能够使他更好的掌控文臣武将。
苏落看着许远变幻不定的脸色,便知道他在心中已经考虑到了那种可能。
若是将这些兵器交到了安禄山的手中,简直就是资敌造反。
“而且三弓床弩的制造工艺非常的繁杂,每个月最多也只能制造三家床弩。”苏落看了一眼许远继续说道,“何况安禄山造反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若是将这些床弩交给朝廷,雍丘城怎么办,三家村怎么办?”
安禄山起兵,河南将是首当其冲。
无论是向西攻打长安,还是南下占据江淮,雍丘、睢阳都是必争之地。
而战火席卷而来,百姓自然也会惨遭冲击。
“苏落说的对。只要我们能够守住雍丘,守住睢阳,便能够阻断他们进攻的势头。”张巡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时我们不能够寄希望于朝廷,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如今朝廷的腐败,许远和张巡了然于胸的。只不过依靠他们的力量,并不能够改变朝廷的风气。
“三弓床弩多少银两一架?”许远突然开口问道。
苏落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府尊大人,一百两银子一架,童叟无欺。”
许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凭贴,递给苏落说道:“这是一千五百两的凭贴。我买十五家床弩。”
“府尊大人放心,五月之前,我一定将全部床弩送到睢阳城。”
“不用,每个月我会亲自带人来取的。”许远轻声说道。
而这时张巡突然对苏落说道:“雍丘的床弩,也都改成千米射程的。”
虽然六百米的床弩,已经足够用了。
但若是有千米射程的床弩,他自然更希望使用千米射程的床弩。因为它们更有杀伤力,也能够更好的震慑敌军。
张巡的目的,是守住雍丘城,而不是击溃叛军。
射程更远的床弩,自然防守的效果更好。
苏落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实际上工坊里,每个月可以生产五架床弩。也就是两个月的事情。
至于那些六百米射程的弓弩,苏落决定将其暂时安放在箭楼之上。
这些弓弩,守卫三家村已经足够了。
因为苏落真正寄希望的,可不是这些弩箭的杀伤,而是火箭。
送走张巡和许远之后,苏落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刘三胖带着悦来酒楼的八千两银子的飞钱,在返回三家村的途中,遭到了一伙流寇的袭击。
镖师们虽将这伙子流寇击退,但也付出了一死七伤的代价。
“三哥,可知道他们的来历?”苏落脸色阴沉的问道。
刘三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们都是蒙着面,穿着夜行衣,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身份。不过他们的口音,似是关中地区的口音。”
“关中地区?”苏落倒是有些既惊讶。
看来这伙流寇,并不是一时兴起,他们的目标便是同福镖局。
苏落眉头微缩。若说关中之内,有谁跟自己有仇的话,似是只有杨国忠一人。
若这件事真是杨国忠所为的话,这些人的身份,便非常的可疑。
只是他现在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只凭一个口音,判断不了什么。
但苏落很清楚,这伙贼寇真正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刘三胖在从长安返回之时,已经将八千两银子换成了柜坊的飞钱。一般的贼寇,绝不会对他们进行攻击。
“三哥,你且好好养伤。”苏落随后又对苏苗说道,“阵亡的镖师抚恤五百两银子,受伤镖师抚恤三百两银子。凡是参与任务的镖师,抚恤一百两银子。”
“好的。”
“多谢落弟。”刘三胖想要挣扎着起来,但是被苏落给扶住了。
他跟这些镖师已经朝夕相处了半年的时间,形成了身后的战友情。平时行镖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结果自己这次,却害了一众兄弟。
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苏落的举动,却让他少了许多忧虑。
“都是我的错。”苏落轻叹了口气。
“他们拿着银子就该做事。”刘大树突然开口说道,“小落也不用太自责了。”
虽然刘三胖受了伤。但刘大树却并没有产生愤恨。
因为镖师本就是这样的职分。
况且这些镖师们的月钱,也早已经涨到了五两银子。
“三哥,以后镖局的抚恤标准,便照着这个来。”苏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凡是镖师牺牲,其家人可优先去香皂或纺织工坊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