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脸色有些沉,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一次。他沉吟了片刻,才问道:“这就是你心绪不宁的原因吗?其实羽族的脑袋生来就很活跃,你爱做梦,正好证明了你是羽族人。”
“你会吗?”顾念的眼睛被点亮了一下。
巴彦摇了摇头:“羽族里每个人也是不一样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不记得了。那你知道还有和我这样的人吗?”顾念见巴彦点头,松了一口气,追问道:“他们是一直都会这样吗?还是有什么办法能够控制自己的脑袋?”
“你想控制自己的脑袋?”巴彦的神情凝重了下来,语气也十分严肃。
“有办法吗?”
“控制睡觉时候的大脑,可能会导致你睡得深沉太沉,遇上了危险也不能察觉,还可能醒不过来,你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去找大夫开几剂安神的汤剂,你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巴彦说完,伸手拍了拍顾念的脑袋,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是不是因为担心射箭考核,太紧张了才这样?别担心,你现在,已经比大多人都要好了。我在这儿看得多了,相信我。”
“可能是吧。我就是有点担心不能通过,下意识的,控制不了。”
“顾念,”巴彦出声打断她,神情又凝重起来,说道:“射箭这种小事,你不应该这样为它忐忑不安,心神不定。以后,你的世界里,还有有很多要比拉开银弓、射中靶心艰难得多的事情。至于射箭,我的徒弟,一定会过,必须要过。”
他说完这话,便起身继续往前巡视去了,留下顾念一人怔怔坐在原地。
偌大的穿柳营里空空荡荡的,苦楝树上累累果实倒是缀满了一树枝桠。几只灰椋鸟轻巧地站立在苦楝枝头,“唧啾”几声清鸣,像是在回应巴彦留下的话语。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一定会行,她必须要行,如今让她终日惶惶不安的事日只是她生命中不足挂齿的小事。
顾念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终于又拿起了弓箭。心神纷扰不可抗,那自己就一直练习,只有害怕的事情本身才能阻挡焦虑。
吃饭的时候,顾念一五一十地说起今天练箭时候的事。
“我说你怎么回来时候心事重重的,原来是被巴彦教训了啊……”
“巴彦?谁啊?”
顾念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司徒来了,抬头一看,果然两道高大的身影应声坐下。一张八仙桌刚好坐满了。
“顾念认的师父,”林樾解释完,又问顾念,“巴彦说什么了?”
顾念想起之前他和巴彦莫名的不对付,连忙解释道:“也不是教训,就是觉得我不该因为射箭考试焦虑。”
“你很焦虑吗?”林樾想起顾念初一那天特意给巴彦送去的点心,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那天才不远万里送点心给他,贿赂他?”
顾念瞪着眼睛看着他,当初是为了不要单独和他待一块儿才扯出这么个借口的,怎么就变成自己为了射箭考试忧虑得不行还用送点心的方式“贿赂”巴彦了呢?
林樾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你也送点点心给我啊,我一定教得比他好。”
司徒计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饭呛了嗓子,咳得满脸通红。林樾的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他的背上,帮他缓过来。
司徒计然还是在笑,双手抱拳朝林樾拜了拜,对顾念眨了眨眼睛:“阿樾的箭术真的好,在我们这帮人里面可是顶尖的,都是朋友,你别客气。”
“我真不用,是我的心态问题,还要我自己调节。”顾念恳切地推辞了两人兴致勃勃的提议,埋头吃饭,突然发现一向聒噪的沈碧珂缄默不言,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顾念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你干嘛呢?”
沈碧珂立马摇摇头,将目光缩回饭里。
吃完饭后,沈碧珂挽着顾念的手,一路沉默地走回远香堂。一如往常的动作,顾念今天却隐隐有些惴惴不安,她几次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可是沈碧珂只是摇摇头,加快脚步往回走。
一关上屋门,沈碧珂立马抓住顾念的双手,直视她的眼睛,逼问道:“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林樾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会儿有说有笑的,他还连巴彦都知道?”
顾念被她看得发懵,连忙告饶:“你……你先坐下,我老实交代。”
沈碧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闲适地扶着把手,左腿轻巧地翘了上来,一副听戏的表情:“详细点,可憋坏姐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