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氏仍如往常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也妆容精致,可朱樱还是细心的发现,宁氏的眼眶下一抹乌青,脸色苍白,纵涂朱敷粉,也无法掩饰那一脸的憔悴。
见了朱樱,眼光也有些躲闪。
朱樱知她为何会这样,心里有些不忍,上前扶住她。
“母亲该当心些身体,那些事已过去了,何必再想。”
宁氏身子一颤,只觉被朱樱扶住的胳膊似被火烧火燎,烫得她想甩开,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她。
可是她忍住了。
她望着女儿那双手,手指纤长,很是漂亮,可是不够白皙,也不够娇软,纵隔着一层衣衫,那指腹处的硬茧仍是磨得她有些疼痛,心里,更是如针刺了一般。
“阿樱……你是否怨过母亲……”
问完后自己却轻笑,“是了,肯定是怨过的,怨我……也应该。”
心里一片苦涩。
这些日子睡不着,她想了很多。
她想起第一次怀胎,她对腹中胎儿的期盼和爱意,常常独自一人微笑,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憧憬着他是个男孩,若是女孩也行,将来男孩象侯爷英气威武,女孩象她娇美可人,她想象着她带着孩子去参加宴会,赢得一片赞誉。
可惜,孩子生下的那刻,所有一切都化为乌有,见到朱樱的第一眼,她心中只有害怕和怨恨,那张脸,象恶梦一样,让她寝食难安。
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害怕有人说她生了个怪物,更怨恨上天不公,为何将她完美的孩子给换成这付模样。
她不想靠近她,更遑论亲近。
若不是侯爷护着,也许她早将她丢弃了。
她从不带她参加任何宴会,可即使如此,她仍能感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背地里笑话她。
她是她一生的笑话。
所以纵使知道娘家兄嫂厌恶她,几个侄儿侄女欺侮她,她都当没看见,因为在心里,她一样的厌恶。
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是她的女儿。
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
以前,侄女们的欺负她可以当成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可浩儿这次太过分了,他竟想毁阿樱的清白,将侯府的荣誉踩在脚下,他眼中,还有没有她这个姑母?
宁府,她一直倾心维护的娘家,有没有真的在乎过她?
反倒是她一直不在意的女儿,为了她的颜面,选择将一切埋在心里,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说出真相。
她想了很多。
想到朱樱小时想要靠近她小心讨好的模样,想到长大后她的恭敬有礼却疏远的举止……她跟着侯爷去了边关,被皇上封为少将军,得了皇后的青睐和赏赐,还有侯爷暗地里的称赞……
不知不觉中,她的女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能为皇上效命为父亲分忧的有用之人。
她没有成为一个笑话。
反而是自己……
宁氏再次苦笑。
朱樱感觉到宁氏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有了悔意。
怨没怨过,应该,是怨过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