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疯狂磕头,模样可怜。
佟太傅轻轻叹了一声,亲自去扶了薛桐。
“我知道你的苦,陛下,这……”
圣上摆了摆手,他凌厉的眸光射向严侍郎,威严道:“这番说辞,可能解了你心中疑惑?”
严侍郎抬眼,目光古井无波,似乎并不在意。
他淡淡颔首:“臣,无异议了。”
家仇、人情,都是可以宽限的情感领域。若事情真如薛桐所说,此事便就此落定。
所有人都放松了心神,包括高必先,他在听见最后的落定时,紧绷的身体也微微一松。
离他最近的吕清烈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都要死了,他竟放松?
严侍郎悄然退在一边的阴影里站着,仿佛要隐藏了存在感似的。
凌雨桐将一切尽收眼底,被握着的手微微一紧。
她看见祖母的眼神,就此吧。
只一瞬,她就明白,祖母恐怕和她一样,已经看出了什么。
多精彩的一出大戏啊,表演的人还是身份那般崇高之人,当真是看得起他们祁家。
这一次,他们赢了。
下一次,不知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在等着他们。
要小心提防。
只是,严侍郎这个人……如今看着,倒是表里如一的正直。
明明审讯手段属他最狠辣,但于其他的事,倒是……
祁宴低声咳嗽。
凌雨桐顿时扭头去看他,瞬间甩去对严侍郎的一切注意。
“是伤口疼了吗?你吃这个,这个能稍微管点用。”
她是准备了药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衣衫的问题,掉落在路上好几颗珍贵的。
心疼死了。
如今手里只有几颗最初级的药了。
祁宴默然接过,感受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方才还略有沉郁的心情慢慢平和。
放进口中的药泛着微微的甜香气,一点都不苦。
凌雨桐和祁夫人一左一右,去到圣上跟前。
“如今,我祁家儿郎,只有阿策一人在外,这一点上,老身要向圣上赔个不是。”
“初遭难时,泽楷险些让断头台取走了性命,是神秘人相救,才得以活下来。我家韵儿更是因为雨桐被抓走,才得以在府上心惊胆战。”
“阿策是随着他父亲上过战场的,从一开始被打断了腿带走,后来我们重新找到踪迹,他不愿留下躲藏活命,就自己去了北疆战场。”
“这些,若圣上要怪,只怪老身就是,别牵连他们这些年轻人。”
圣上袖中的手猛地紧攥。
怪不得,后来谁也没抓住,谁也没杀掉。
只是,无论心中多么呕血在意,他还是温和地搀扶起祁老夫人。
“怎会怪您呢,身家性命是重中之重,在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便是因此使了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祁家现在,仍挂清名。”
这话振聋发聩,敲响在凌雨桐心上。
她咬着牙,才忍下了这股暗气。
仍挂清名,若不挂清名,就是任由宰割,是不是!
她的拳头紧紧握着,微微颤抖。
忽的有一阵轻轻的力道撞了下她的手臂,祁宴躬身一礼:“谢陛下体恤,不知父亲遗骨何时启程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