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瑀眼睛一眨,嘴角弯起极浅笑意。虽不明显,但周谌善看在眼里,认定了祁瑀就是在取笑他,加之被他所看不起的四公主这等嘲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急于辩驳:“四公主……”
然而这辩驳的话还没吐出来,便被祁瑀打断:“行了,周大人,办案要紧。”
“哼。”周谌善辩驳的话被噎回去,气得脸肉直抽。他袖子往后一甩,索性不言,心里想,他不将这些天来的发现告诉二人,二人定也要查上个四五天才能查出些苗头。届时第三场词赋经义早已开考,二人还没确案,还不叫皇上责罚?
想到这里,他又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收拾心情等着到那天看好戏。
宋斐似莞尔一笑,一改前面的口气,转口说道:“周大人的学识经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本宫从没怀疑你的能力。你为大胤劳心劳力,立下了不少功劳,为人又公正不阿,一丝不苟,历回科考,没您哪能行呢?只不过有些卑贱狡诈之徒诡计多端,周大人乃正直之人,清廉之官,猜想不到他们的卑劣计谋,也属正常。”
“四公主抬举。”周谌善不接受宋斐似突然递来的客气,冷冷道。心想:就算你现在说尽好话,我也不会把我发现的东西告诉你半句!
宋斐似将周谌善的种种反应瞧在眼里,心念:此人谋略不足,肚量堪忧,这些便罢了,还是个老鸨头,将来必无所用。
摇摇头,没再理会周谌善,宋斐似认真地检查起了有疑点的七十二张会试卷。祁瑀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检查。
片刻后,宋斐似脸上已显露出颇有把握的笑,有意问祁瑀:“祁大人可有发现?”
祁瑀多看了几眼,仿佛是在确认什么,确认过后,望着宋斐似说:“这些卷子,作答可疑。甲生与乙生的作答一处相似,乙生与丙生的作答一处相似,丙生与丁生的作答一处相似……接下去的几张,皆是如此。虽说表达方式不同,但句义相抵,仔细看来,表面呈现出来的花样不一样,模子却是一样的。”
祁瑀说完这话,周谌善瞪了瞪眼。这个疑点,是他和诸多批卷官看了整一天的试卷才观察出来的,不想祁瑀只看了这片刻就瞧出了端倪。周谌善抿抿唇,仍闷不做声,满以为祁瑀和宋斐似的发现也就止于此,接下去的时间,他们一定会认为查阅试卷还会有重大发现,便让他们围着这些卷子打转就好。
宋斐似道:“科举法有规定,两个考生的卷子,回答的相似程度无论深浅,相似题目超过两题,两卷皆作废。这些人把握得好,偏偏是作答一处相似,绝不超过二,场场卷子如此,所得之绩,总有几人能勉强出贡。”
祁瑀接着宋斐似的话道:“其余人等,因才分配,纵不能成为贡士,最起码也能被分配到塔疆地区做个小乡官,此等品行败坏的猥琐之徒做乡官,一年便可搜刮民脂民膏上万两。”
宋斐似眉头紧凝,低声道:“说来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科举批卷法的?”
祁瑀说:“不到贡院一瞧,便无法知悉全貌。”
宋斐似点头,对周谌善说:“周大人,本宫想与祁大人去贡院瞧瞧。”
三人当即各乘轿辇前往贡院。
到贡院门口之时,天色向晚,正值黄昏,夕阳沉沉垂在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