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钟书也没闲着,亲自安抚尚存的老幼妇孺。见杜佑回来报告,不由蹙起眉头:“贼人还余多少?”
“估计不到百人,跑得太过分散,属下所带士卒又多着甲,故而未及追上。”
“可令骑士追击,能杀多少杀多少。”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之前通报钟书有贼情的那名骑士又来了,同时胳肢还夹着一个贼人。到了钟书面前,骑士将贼人掷于地上,单膝跪地道:“报府君,此贼是黑山军中小匪首,只言有事要与府君说。”
钟书瞥了那贼人一眼,冷笑道:“汝有何要说耶?”
匪首一听‘府君’俩字就知道,面前这位是国相啦,无怪乎带了这么多兵来,听到钟书问话,匪首砰砰砰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府君但有所问,小人知无不言,只求明府君饶小人一命!”
钟书一听不禁笑了:“汝先抬起头来。”匪首抬头,面上尽是害怕与乞求之意。钟书便问:“汝等黑山贼尚有多少人在此地?如何联络?”
匪首是真怕钟书杀他,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说了出来——他是跟着黑山贼中的一个匪首在常山国到处作乱,一路劫掠杀人,不知不觉就越过国境了,后来他就跟大部队走脱了。剩下的贼人他倒是不知道,不过已经约定好了,等发泄够了便在滋水畔集结,然后回归小帅手底下,接着寇掠其他县。
听到了有用的东西后,钟书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又命骑士打断其四肢,而后将哀嚎着的贼人交给周围或哭泣、或愤懑的老弱妇孺们。
汉时民风质朴,血亲复仇案例多矣,便是女子复仇也不在少,只顷刻间,老弱妇孺便将倒地翻滚哀嚎的贼人团团围住,或脚踢、或搬石头砸。
哀嚎声只持续一小会儿,那贼人便已气绝,但村人却仍不愿放过他,纷纷从家中取出小刀来,从贼人身上割剥血肉,将以此告慰之前被害的儿子、丈夫、父亲……
钟书看完了全程。
田丰、郭嘉、杜佑亦陪在身旁,看完了全程。
良久,老弱妇孺终于停手,各自哭奔回去,收拾细软行装。
“民生多艰!”钟书喟叹一声,“战事之于百姓,甚于涂炭。兵危战凶,此之谓也。”
“事已矣……”田丰上前宽慰道,“府君还需振作。”
“未也。”
钟书摇了摇头,他倒没有消沉,只是见此情景不由感叹——这还只是山贼寇掠,又如战乱,百姓又该活得有多艰难。
从而明白战争的凶险,和平的珍贵,还有他的责任。
若按历史轨迹,天下三分,时代涌现出足够多也足够闪耀的星辰,同样,对于百姓而言,这个时代也足够悲哀。
再后来,三分归晋,再后来,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钟书想及往后种种,故而有所叹。
只有他知道后世会发生什么,也只有他能避免。既知如此,哪里又来得及消沉呢?
不如说,他甚至因此更加兴奋。所谓天降大任,正如是也!
于是转身负手,目视面前田丰、郭嘉、杜佑三人,笑道:“我所愿,兴仁义之师,扫平贼寇,以开太平。此行路遥途远,荆棘遍生,君等愿随我否?”
钟书就站在他们面前,却又似比其描述的路遥途远还要遥远。
中间间隔了扫平一切的自信、只有他才做到的傲慢……其身后数不尽的贼寇尸体,仿佛昭示着故事的结尾,而脚下踩着的一小片土地,则如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