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闻言便是一呆,他本来是想借机把自己的小儿子蔡九调到济州当知州,谁承想还没开口,这天子一张嘴就派了那个什么王伦,还做了济州知州的顶头上司,现在就算让他调蔡九他也不能调了,谁愿意自己儿子刚到任头上就多了个爹?
蔡京的反应可谓迅即之至,天子话音刚落,蔡京便起身施礼道:“官家所言极是,王县令一心为公,乃是难得的人才,由他经略济州,济州定当国泰民安。”这就是蔡京的过人之处,自从道君天子登基后,从不和官家对着干,一切都以官家的话为准绳,但这不代表他认命,这“经略”两字便是蔡京挖的坑,所谓经略州府历来便是经略边关,最高的长官便是经略安抚使。而济州地处内地,如何可经略?他和刚刚高俅都点出了经略二字,但是目的和意味却截然不同。
可是赵佶刚刚和高俅谈论过王伦,闻言笑道:“济州不在边关,无需经略,授予王伦济州安抚使也就罢了。老太师既然也是如此看法,最好不过。”
一旁的高俅连忙起身道:“老太师慧眼识珠,微臣附议。”
大宋升官何其难,文官熬资历,资历够才有加品级的资格,武官五十三级,一级一级升。便是狄青,打了无数仗,统管秦凤军事的时候,也不过五品。但是道君天子一向不拘一格,到了赵佶当朝,这皇帝也能做出连升八级的事情。王黼过几年封相,便是这赵佶大笔一挥,连升八级。气得朝中许多从少年熬到白发的文官半夜睡不着觉。
国家大事,便在这绛霄搂中处置得妥妥当当。高俅心中也知道,此事若是放在朝堂上议,必然是阻力重重,因为朝廷里虽然权柄在握,却是奈何不住人言。
赵佶非常不喜谈朝堂之事,又将精力转移到面前的数十张脸谱之上,口中啧啧称奇,忽然对一旁的杨戬道:“王伦的寿礼在天宁节的时候要放到最醒目的地方,朕要那些番邦使节好好开开眼界。嗯,他此次天宁节不能来京,待等他进京之时朕再好好赏赐。”
当天晚上,回到府中的蔡太师却是怒气冲冲,此时在蔡京的书房内还有一人,四十岁左右,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听蔡京呵斥。
“泰山大人,实乃盗贼势大,这个。。。”这站着之人说道,这大人的称呼,并非是官职尊称,而是在称呼自家长辈。
“诺大一个大名府,便是个盗贼也拿不了,反倒来与我说这事,要你何用?难不成我还念你那十万贯不成?”蔡京呵斥。
“泰山大人误会了,小婿回去就剿匪,小婿意思只是与泰山大人解释一下为何姗姗来迟,直到这般夜里才到得东京。”梁中书本只准备把生辰纲送到东京即可,本人倒是不准备来。却是这生辰纲半路给人劫了,只有自己赶紧带着一些薄礼赶到东京给自己老丈人贺寿。
没想到开口与老丈人说一下这事,反倒给老丈人误会了。也难怪蔡京误会,女婿来贺寿,开口就是本来准备好的十万贯被人抢了,所以只好临时准备点薄礼带过来。
这意思难免让蔡京误会这女婿以为自己贪图他那点钱财,十万贯对蔡京来说也实在算不得什么。更想到这女婿一个大名府留守,连自己的东西也被贼人劫得了,实在是治下无方,不禁更生气。
蔡京也懒得再去与梁中书纠结这个事情,这事在蔡京这里哪里叫事,他的愤怒实在是因为这个女婿委实太不成器。
没好气的看了女婿一眼,蔡京道:“天宁节就在眼前,你不妨留下见见世面,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梁世杰忙道:“泰山说的可是那梁山王伦?”
蔡京哼了一声道:“你还不算聋,那王伦却是个角色,今年天宁节让他拔了个头筹,你弄丢了老夫的寿礼又值甚么?如今天宁节就在明日,你堂堂一个大名留守,居然就给天子拿来些金珠之类的俗物,便是这些俗物,其价值也比不过一个区区知县所献之物,老夫对天子参奏济州强人之事,结果天子却马上想到了让那王伦来做济州安抚使,这是什么?这就叫简在帝心,你如能在天子心中有个位置,还需老夫为你说话?你所作所为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不出彩,最多只能不让天子反感于你,却如何能简在帝心?”
梁世杰闻言面上一红,随即咬牙道:“那王伦在梁山搜刮民财掘地三尺,小婿如何做的。”
蔡京冷哼了一声道:“那王伦当真掘地三尺?恐怕你也未见吧?就算他搜刮民财,但是天子能否看到?天子看到的只是他的一片孝心。那朱勔在江南搞花石纲闹得天怒人怨,岂不是比谁都过分,你看看天子如何待他的?”
梁世杰默默无言,只得低头称是,心中对晁盖等人更是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