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城门有一箭远的地方,楚军将帅在观测玉山城的防御情况。被卫兵簇拥在中心的仍然是那位银盔银甲、骑着赤骝的将军,他正在侧耳恭听旁边高大“军士”的言论。
“玉山城不愧是草原第一雄城啊!”高大“军士”感慨后继续说道:“玉山城建于河谷之中,两边的山太过陡峭,不可以倚仗,城墙如此之高,就足以让百万雄师怯步。现在我们直面的正门足有五丈之高,贸然进攻只是送死而已啊。”
“父亲,儿子十日之内,必定率领风字营攻入玉山城。您从大军离开更达山开始就感染了风寒,还是多休息休息,看我如何建功立业。”银甲将军对高大“军士”说道。
银甲将军掀开了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他眉毛乌黑,眼神深邃,鼻子弯如鹰钩,皮肤苍白,似有罗刹血统。他的胡须才刚刚长出,十五六岁模样,稚气未脱,怎么也不会是已经五十五岁的顺义节度使熊朝忠。
“高大军士”挥舞枪杆,打的银甲小将的头盔“当啷”作响,银甲小将本可避开这一击,但父亲的打骂怎可闪避呢?何况“高大军士”还是这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熊朝忠。
打了儿子熊义山之后,熊朝忠呵斥道:“黄口小儿,你懂个什么?还十日打破玉山城,这城如此险要,你怎么敢讲这种狂言。以后做好我的替身就是,不要多言。”
被训斥的熊义山是熊朝忠唯一的儿子,是熊朝忠与罗刹女人所生,极得熊朝忠的喜爱,并且把全身的武艺传授给了他,希望他能成为合格的将门之后。此次熊朝忠带着儿子出征,主要是想让他见见世面,不想熊朝义在诸将面前主动请缨做熊朝忠的替身,每次作战都带头冲锋,熊朝忠自然是担心不已,这次他又在众人面前讲出这种大话,熊朝忠当然要呵斥他。
“爹,孩儿愿立下军令状,如十日之内不能打破这鸟人国的都城,愿军法从事。”年轻人容易冲动,熊义山未看透他爹的爱护之心,被“黄口小儿”一激,竟要立下军令状来。
熊朝忠立时急了,正要拿马鞭抽熊义山,旁边有人鼓起掌来。鼓掌之人中等身材,眼神炯炯,白面无须,是此次军事行动的监军苏存勖,官拜右监门卫将军,他行事残暴,在两路大军汇合前,他单独指挥右路军出塞,所遇大小翼人部落,尽皆屠戮,尸体都被用来垒成京观。
苏存勖鼓完掌,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熊小将军要是能十日内攻破玉山城,咱家要亲自给熊小将军表功。”熊朝忠当年乃是参与夺嫡的大皇子一党,苏存勖从小就是皇帝熊毓的伴当,忠于当今皇帝,他就是想给熊朝忠一点不痛快。
节度使和监军杠上了,其他将领不敢出声,空气瞬间有些凝滞,大家都成了闷葫芦。
略一迟疑,熊朝忠对苏存勖笑道:“小孩子话当不得真的,苏大人,还是由我们这些大人想想办法去攻破玉山城吧。”
苏存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百年前,列国围攻我大楚,多亏十二岁孩童罗田出使各国,巧施反间计,我大楚才转危为安,罗田得封为上卿。”苏存勖用马鞭指着巍巍耸立的玉山城继续说道:“鸟人族传说,万年之前,白鸟的蛋中孵出一个小孩——石那托斯,石那托斯才八岁就诛除了霸占玉山的旱魃,之后建筑玉山城,这鸟人族世世代代都在传颂他的大名。这两位大英雄可都是小孩子,何况熊小将军再过一年就要成丁,已经不小啦。”
熊义山听到这两位年少英雄的名字,内心激动不已,便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喊:“我熊义山向天起誓,十日内如不能率风字营第一个攻破玉山城,愿军法从事。”
楚人重信义,在军阵前发下的誓言,就是泼出去的水,无可挽回了。
苏存勖大声喝彩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楚的好儿郎,这次就看熊小将军建功立业了。”
熊朝忠面色铁青,用马鞭在熊义山脸上狠狠抽了一鞭,鲜红的血珠立刻从熊义山脸上沁了出来。
熊义山捂着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熊朝忠看也不看他,拨转马头回大营去了。苏存勖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跟在熊朝忠后面。
楚军在离玉山城三里之外的草原上安营扎寨,五支部队呈十字型排列,分别是顺义节度使麾下的风字营、林字营、火字营、山字营,以及自京师郢都而来的甲字营。前锋是熊义山统领的风字营,殿后的是甲字营,居中的则是熊朝忠亲自统领的山字营。
夜已深,草原上的晚风有些凛冽,吹得帐篷“哗哗”作响。山字营帅帐中灯火通明,熊朝忠端坐于虎皮椅之上,疙瘩营重要将领跪坐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