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晚开玩笑嘲讽道,“是不是男人有了权力都会想要后宫佳丽三千?所谓,权利是最佳的**,刻在骨子里的。许多雄性迷恋权利,因为能获得种**配权。是不是该羡慕才对?”
“我不羡慕!真正的大成者,拥有权力以后,更需要控制欲望,甚至戒色。可俗者掌权,鱼和熊掌都要,最后,还想要众人的认可?多么可笑!什么是真爱?什么是私欲、交换?”
穆小晚心中欣喜,白如锦果然是这样一个率真之人!
穆小晚宽慰道,“这问题我们先放一边,如若你认可,‘真爱世所罕见’这个观点,你也该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你说的那些人恰恰是证明真爱罕见的那个‘多见’。”
穆小晚说得如此绕,白如锦却一下子能get到——“罕见需要多见衬托,才显珍贵”的道理。
“那些女人图什么呢?”白如锦忍不住又问,“大好年华,跟了个老头!容颜娇娇,权心自起?小晚,你说,以色示人,以色诱权,也算杀心自起的一种吗?”
白如锦将称呼变成了亲切的“小晚”二字,首次!
白如锦还将手,搭在了原本就搭在她手背的那只手之上。
穆小晚心中喜悦,深感白如锦提出的关于“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这个问题,问到了她的兴趣点上了。
穆小晚片刻思考后,回答她:“我很惭愧的是,我有悄悄看过令尊的那位小妾,还让别人描画出她的面相。实话讲,眉眼紧促、眼神犀利冰冷,唇薄眉淡,面部有狰狞之趋势。就是一张写满了欲望和野心的脸。内在的拧巴和心中的利弊权衡,外显到了肉皮之上,一个人的脸骗不了人的。”
白如锦从未从面相的角度思考过那位妾室,不过,仔细一想,说得很准确。
穆小晚接着道,“你要知道,有些女人处心积虑的用美丽的肉体同世间之人,交换些什么。”
“确实如此,事实上,她们换到了不少。”
“他们愿意在情爱上算计,以此来换得私欲的满足,即便内在与外在都拧巴,只要她们觉得值得......”
穆小晚想起了曾经在一本叫《真爱为何的书中读到过一种观点。
她同白如锦分享道,“像您父亲这样的人,他们无法直面肉体衰败下的缓慢、迟钝、昏聩,于是用权力和地位召唤娇嫩的肉体,而那些女人,把原本可以活色生香的岁月付诸给风烛残年,并且质押了青春年华和鱼水之欢的权利,这两种人,都不是你我能接受的。虽不能接受,但我们必须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白小姐,我虽也不知真爱什么样?但......”
就在穆小晚再次称呼白如锦为“白小姐”的时候,她让她从今往后,唤她“如锦”。
穆小晚勾唇一笑,点点头,接着道,“如锦,即便我们不知道何谓真爱,可起码我们总该知道,不是他们这个样子的,对吗?这一点,你不该怀疑的。”
穆小晚的一席话,解开了白如锦心中许久的困惑,以及触碰到了她一度对世间的情爱失去的、久违的热情。
她们彼此间能心领神会,白如锦第一次在同龄人中体会到交谈的乐趣,她们彼此不用拼命在对方面前,表现成很厉害的样子......
她过去在书斋中,不是没有同乐羡郡主他们交谈过,但那种较劲、虚荣,最终让她将自己包裹起来。
原来将自己内心的小秘密交出去,是这种感觉——一种缺少距离感的畅快。
或许,正是因为女人之间的友情深度,主要看知道对方多少“小秘密”。白如锦内心一直渴望无话不谈的真闺蜜,她更渴望得到最深的情感支持。
白如锦嘴角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她同意穆小晚说的每一个字,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可我总还是有某种向往、总希望单纯可以战胜心机。”
说完,白如锦竟然一把搂住了穆小晚!
等穆小晚反应过来,她才知道这个冷傲的白如锦一但暖起来,像极了人间富贵花!
穆小晚轻轻环抱着白如锦,暗自感叹了,果然是纤腰盈盈一握,冰肌玉骨、暗香盈袖......倒对比得自己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了。
穆小晚一直喜欢深交那些不合群的人,因为她有个偏理,就是:孤独者,神非即兽!他们喜欢单匹枪马作战,如比老虎、财狼、狮子一向都独是行。只有弱者才喜欢扎堆儿。
而穆小晚觉得自己不是白如锦这样的“孤独者”,但她想接近他们这样的人。
半晌,正当穆小晚走神,白如锦先声问道:“你可知,和你交谈,是何感受?”
穆小晚摇头。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没有什么可以通往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白如锦眼中含笑,轻声细语道,“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感受。”
穆小晚想,看来白如锦的高墙巨垒,她真的翻过来了......
随后,一连两日,她们二人形影不离。
她们聊起了彼此初见时的印象、聊起了对书斋里同窗的看法、聊三位大师的个性喜好、聊家事国事天下事......
她们在放课后,一起去湖心岛温书,一起去秋水居给大师们打杂,一起去观文殿整理、抄录......最多的还是一起讨论异界书籍。
白如锦正对《红楼梦痴迷,整日手不释卷,还时不时拿书中人讨论一二,窥探穆小晚心仪之人是什么样的。
“何必多情公子空牵念......小晚,可喜欢贾宝玉?”
“不喜欢。”
“为何?我以为小晚喜欢至真至纯之人。”
“我当然喜欢至真至纯之人,贾宝玉确实也是。我曾经看到,贾宝玉对紫娟说的那句,‘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再化成一股烟,一股大风,吹得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把我感动成犬,还是一只落泪的犬......”
白如锦喷笑,忙插话道:“和你一样,看到此处也很喜欢。那你为何......”
“至真至纯是很好,可是要保护好自己爱的人才是。而贾宝玉很懦弱,他素日最瞧不起考取功名的、瞧不起武将,然而,他眼看着晴雯、芳官在他眼前被拉走,在他娘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也就是和白如锦熟悉了,穆小晚口无遮拦,继续道,“他根本不知道,就是他瞧不上的功名,才是在家族中获得话语权的关键,才是保护所爱之人的武器。他与晴雯最后一次见面,晴雯口渴他去倒茶都不利索,一个男人,只有吟诗作赋、至纯至善,只有多情空牵念,有甚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