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海把手背挡在眼睛上,道:“被信任的人背叛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左轻侯思考了大半辈子。她被江林致从背后捅了一刀子后,她就一直活在不安和颓丧里,她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她低头看着秦四海,道:“我不知道,我本来是随国一个小部落的人,我天生嗜杀,武功又高,所以他们用我打下了很多地盘。江家平乱,部落的人就把我卖了,江林致收留了我,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教我读书写字、穿衣打扮、与人交流。她教了我一切,后来......”
左轻侯眼中的悲伤溢了出来,她平静地用千疮百孔的心接住,道:“她怕我不听话,给我下了白药,把我困在宾客万象楼。宾客万象楼之所以收留我,也是因为我让江家忌惮,他们留一个底牌而已。”
秦四海移开手,相视无言,那双眼睛仿佛有着磁力,吸引着他一点点地接近,他鬼使神差地抬手触碰左轻侯的眼睛,似乎在对她说,也似乎在对自己说,“他们不值得。”
而此刻千里外的姬远淑,早就把陆清宴绑到了地牢里。直觉和长达数月的调查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与秦四海的死有关,她找人一拷问,果然都吐了个干净。
地牢里除了惨叫声,就只有虫鼠爬过时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清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衣不蔽体地被绑在老虎凳上。
她本是想通过丈夫的名义贩药,暴露后把她那无能的丈夫关进牢里。谁想这利润太丰厚,她不仅自己过得舒坦,还能接济家里。西京王这几年处境艰难,他们需要钱各处打点,她根本没法收手。
可那日陆清宴得知秦四海死讯后,一直活在愧疚和不安里,她明知道那孩子喜欢信任自己,却还是给夏家报了信。
连日到拷打和内心的愧疚彻底击垮了陆清宴,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抖出来,反正要么死在这些不知来由的人手里,要么死在夏家手里,也算把自己的命赔给秦四海。
果然,抖出真相的当天,陆清宴就被喂了药。再一醒来,她在自家茶坊里。
伙计见她醒了,万分欣喜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板娘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
陆清宴只记得她出去进货,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便问道:“我怎么了?”
“您说去进货,消失两天了,昨天你一身血趴在后院,吓死我们了。您还记得怎么了吗?”
陆清宴想不起来,但这事不能惊动官府,要不白药生意难做,便道:“无妨,被几个地痞流氓抢了钱,就当破财免灾了。”
门口有人敲门等着喝茶,后厨房茶叶在陶壶里翻滚,平凡的一天,可躺回床上的陆清宴总觉得,她似乎忘掉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陆清宴转头瞥到了日历,虽然不知道秦四海确切地死在哪天,可按照衙门的说法,这几天是他逝世一年的祭日。
陆清宴忍着身上的疼起身,收拾着去祭拜的东西。
她忘掉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吧,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