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爽朗,丝丝凉意钻进魏宅正房,端坐在木椅上的魏渊,并没有感到一丝神清气爽,反而额头渗出虚汗,两颊有些涨红。
魏述一句轻描淡写地询问,却从魏渊耳中进入大脑,直至心底,敲打着已经沉睡许久的片段。
回想当年,马车之中,黑衣人的厮杀,此人的搭救,还有那位老爷爷,本来有些模糊的记忆,此时此刻,却开始在他脑中慢慢浮现:自己为何会被追杀?此人又为何舍命搭救,长达六年的疏远,为何今日又莫名相见。
种种不解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令他思绪混乱。
一旁正在品茶的魏述,见儿子哑口无言,呆呆地傻坐着,先前的傲气全然不在,索性开口道:“听王先生所言,对你评价颇高,说你聪明睿智颖悟绝人,今日得见,怎么开始装聋作哑了?”
虽说魏述言语有些暗讽之意,但脸上却是浮起一抹欢喜神情。本就对其极为满意,今日一见,他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更是平添了几分喜爱。
魏述自然不知,也断然不会联想到当年林中之事,在渊儿脑中会有印象。
今日令他欢喜的则是,见此子年纪虽小,却能懂得疑人自保,虽说怀疑之人,是他这个父亲,但心中却是倍感骄傲,像是捡到了个至宝。
木桌之上,一盏花茶冒着热气,魏渊脑中飞快旋转着: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怕死,一个六岁少年,到底是为何整日急着要出山?
思索片刻,便赶紧起身来到父亲跟前,拱手一礼面带笑容,用有些俏皮的语气回道:“回父亲大人,孩儿每日在这山中烦闷之余,便是日日担忧父亲的身体,常常寝食难安,想着理应去京城中探望才是。”
话刚说出口,他便想起刚刚门外那一脚,还有先前嚣张的神情,心里开始暗骂自己愚蠢,余光看向木椅之上的男子,不出所料,一声爽朗的大笑穿划过空气,像是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甚是有趣,如此这般花言巧语装傻充愣,难不成为父像是个痴傻之人。”魏述捋捋自己稀疏的胡须,开怀大笑,脸上每一条细纹,都荡漾着欢乐。
没等魏渊张口辩解,魏述却是率先站起身来,笑容渐收回到最开始的严肃,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此安排,自然有为父的道理,你便老实在宅中待着,想来不出几日,人也该来了。”
“我此次回来,便是要告诫你,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踏实在宅中等着便是。”魏述眼神聚焦在儿子身上,坚毅的神情仿佛告诉对方,自己所言不容商量。
此时低着脑袋的魏渊,也抬起头,脑中接收着父亲话中的隐意,随后转身,不明所以地问道;“何人?”
“见到自然明了。”房门被拉开,魏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踱步踏出,门外等候的魏澜见父亲出来,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父子大战,悬着的心,也算是安稳了几分。
殊不知房中的魏渊,正聚精盯着渐远的魏述,是敌是友他尚未可知,但对此人的猜疑,却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中发芽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