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能杀的就都杀了吧,让人间清净一点。”
武玄天举坛而饮,清冽的酒水在这寒冷的冬天饮之如火,让人酣畅淋漓。
“冥王之子啊!”
夫子轻笑,对于此次会来多少人很感兴趣。
……
在去往月轮国的马车上,被夫子医治过后有所好转的桑桑正缩在宁缺的怀里。
“少爷,我会死吗?”
“不会的,因为我不允许!”
宁缺伸手轻轻抚摸着桑桑的脸颊,语气坚定的说到。
病倒之后一直脸色苍白的桑桑,脸颊上忽然爬上了一抹晕红:“如果,我的病被医好了,少爷可不可以娶我?”
宁缺:……这节奏为什么忽然就不对了!
“山山说,女人被男人看光了,那个男人就要对那个女孩负责。”
宁缺额头青筋一跳,他无奈的说道:“你是我捡的,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把你看光了,这能一样吗!
而且五岁过后洗澡都是让你自己洗了。”
桑桑闻言略有些沮丧,但还是反驳了一句:“你就说有没有把我看完了!”
宁缺有些头大:“都说了那不一样!”
桑桑继续顶嘴说道:“你就是不想负责!”
如果是以往,宁缺肯定会指责桑桑不懂事,可现在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他有些心疼,也不敢反驳。
最后他只能安慰似的说道:“如果你病好了,我一定娶你!”
“拉勾。”桑桑抬起手腕,明亮的双眸注视着他。
宁缺无奈,曲起小指勾上了桑桑的小指。
“小时候你教我的,拉了勾就不许反悔了。”
宁缺苦着脸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订婚仪式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
后山之上正在喝酒的两人突然顿住,半响后同时大笑了起来。
“我刚刚还以为宁缺这小子会抵死不从呢!”武玄天举坛痛饮,只觉身心舒畅。
“回来就让俩小家伙举办婚礼,然后洞房花烛!”夫子已经在畅享着当昊天觉醒意识,却发现自己肚子里多了一个人时那憋屈的表情了。
两个不正经的人一起喝酒到了半夜,说着干掉昊天和可能还活着的赌徒后,该如何肆意的生活。
夫子说要把昊天的神国给拆了重造,然后让老黄牛拉着神国到处去旅游。
武玄天暗自为老黄牛捏了一把冷汗,觉得这牛生实在是黑暗了一点。
“你呢,你想做什么?”夫子看着武玄天问道。
“踏破星空,傲游界外宇宙!”
“好志向!”
……
当心爱的人即将离世之时,人总是能够认清自己的内心,爱或者不爱都能在一瞬间得到答案。
比如此时的宁缺和桑桑,他们的关系如往常一般亲密,确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
比如,清晨之时宁缺总是会亲吻桑桑的额头或者脸颊,可今日的清晨亲吻的确是唇瓣。
从前的亲吻让桑桑习以为常,而今天的亲吻,让她有些害羞,也有些甜蜜。
“少爷,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这是肯定的。”
宁缺将桑桑抱在怀里,让她的脑袋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可是就连夫子都没有办法。”桑桑依然没有什么信心。
宁缺拧了柠她小巧的鼻子:“可夫子也说过,岐山大师在医术上比他厉害。”
马车一路奔走,桑桑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可是只要她醒了,宁缺总是会讲几个笑话,将她逗乐。
一路相安无事,或许是将心事倾诉了的缘故,桑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至少没有变的更严重。
“到了。”
车夫打开车帘对着宁缺说道。
“这一路辛苦先生了。”
宁缺对着车夫道了声谢,然后将桑桑抱在了怀里,走下了马车。
“烂柯寺。”
看着头顶的牌匾,宁缺敲响了这座古寺的大门。
在有些刺耳的吱呀声中,这扇有些古朴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年轻的僧侣对着宁缺行了一礼:“施主有何事?”
宁缺回礼后说道:“我想找岐山大师求医。”
年轻的僧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岐山大师已多年不见客,施主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宁缺闻言也不气恼,他解下别在腰间的锦囊说道:“我师父与岐山大师是知交好友,你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会见的。”
僧侣接过锦囊后,又关上了寺门,宁缺见此在门外安静的等待着。
大约一刻钟后,寺门里响起有些匆忙的脚步声。
寺门再次被打开,年轻的僧侣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喘着粗气说道:“岐山大师请你们进去。”
“多谢。”宁缺道谢后,抱着睡着了的桑桑走进了寺门。
或许是两人的说话声有点吵了,熟睡的桑桑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她有些慵懒的问道:“少爷,这是到了吗?”
“到了,你的病马上就能好了。”宁缺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桑桑微笑着也亲了一下他。
两人说笑着,在年轻僧侣的领路下来到了岐山大师的住处。
“岐山大师就在里面,两位施主请自便。”
年轻僧侣伸手示意,然后就侯在了门前。
宁缺点了点头后,抱着桑桑推开了房门,打量起了四周。
房间里很朴素,除了桌椅床铺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
一个笑容温和的老者手里拿着佛经,坐在椅子上安静的阅读着。
“见过岐山大师。”宁缺对着笑容温和的老者行了一礼。
桑桑在他怀里似乎有些害羞,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宁缺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屁股,笑着道:“别闹。”
于是桑桑的脸更红了,她窝在宁缺的怀里,将滚烫的脸埋进了他的胸前。
岐山大师一脸微笑的看着两人说道:“夫子在信中说小姑娘病的有点重,现在看来恢复的还是不错的。”
“能医好吗?”宁缺闻言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尽力试试。”岐山大师伸手搭住桑桑手腕,感应着她的脉搏。
半响后,他微微皱眉说道:“病入骨髓,已无药石可医。”
说完后,岐山大师又指着书桌上的棋盘道:“不过你们可以试试这个。”
听了前半句话,心已凉了半截的宁缺疑惑的看着棋盘。
“你们两人同时落子,对弈一局,或有奇效。”岐山大师说着话,眼中黑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宁缺没有犹豫,只要能救桑桑,别说只是下棋了,其他任何事情他都敢试一试。
他抱着桑桑来到棋盘边,两人各执黑白,对视一眼后同时往棋盘落下。
就在两人落子之后,棋盘上一道佛光照耀在两人身上,等佛光消失,两人已不在原地。
“好好去度蜜月吧,回来要是还没开窍,就让夫子主持婚礼,把你们送入洞房!”
岐山大师笑容依然温和,他眼中黑白色的光芒开始肆无忌惮的闪烁,他手中有一个铃铛正在微微摇晃,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烂柯寺。
此铃名为盂兰铃,当铃响震天之时,就证明冥王之子来到了此间,就连不可知之地悬空寺也能听闻到。
做完这一切后,岐山大师将铃铛放在了桌上,他走到床前起身上床,当把被子盖在身上之时,他眼中黑白色的光芒终于暗淡了下去。
鼾声轻轻响起,受世人尊敬的岐山大师进入了梦乡。
……
后山之上,夫子神色纠结的看着陆羽说道:“这不好吧?”
武玄天则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岐山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而且只是入侵了他的意识,又没有修改他的记忆,睡一觉就能好了。”
夫子闻言松了口气,不会伤害到身体就好,不然他可就坑惨了那位志趣相投的小朋友了。
“也不知道这次谁会来。”
“讲经首座那只大乌龟应该会来,其他五境之上的人来了我们谁出手都能一起剁了。”
……
瓦山烂柯已成立上千年,当悬空寺建成之时,它自然而然的也来到了世间,只因悬空寺需要有人替他镇守天下佛教。
悬空寺确实达到了其目的,不管是月轮国的烟雨七十二寺,还是散落在天下间的其他寺庙,都被烂柯将他们的光华压下。
道教传道千年,佛宗沉默千年,昊天高卧九重天,佛祖困于棋盘间。
盂兰铃响,冥王之子坠落于世,天下道佛皆有义务将其击杀。
……
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驻足于千年古道之上,他听到瓦山之上的铃声,伸手将斗笠扶正,向着烂柯而去。
就在他走至半道之时,一个头戴冲天发冠,手里拿着一把宽大长剑的青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总想试试和五境之上的人切磋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都如武先生那般强,可惜只拦到了你。”
青年拔剑,剑指僧人。
僧人不语,仍然固执的往前走着。
“差点忘了你修的是闭口禅,那就不说废话了。”
一道剑光贴着僧人的脸庞划过,那个粘着枯叶的斗笠从中间裂开,向两边滑落。
僧人抚摸脸颊,一道极淡的伤痕出现在他的脸上。
“果然不愧是悬空寺出来的,讲经首座的本事勉强被你学去了一层。”
青年再次挥剑,天上风云落于世间,无形的剑意将僧人困守在方寸之间。
僧人无奈驻足不前,再往前走一步,他会受伤,受很重很重的伤。
在瓦山南面的山腰处,一个书生靠在了一颗老树上,他捧着一卷书看的津津有味。
就在书生拿着书在那品头论足之时,又是一个僧人出现在山道之上。
僧人的年纪很大,他的皮肤褶皱干涩,他的背脊有些弯,他的步伐有些不稳。
书生看着僧人,有些无奈。
“君陌想要堵一个五境之上的人,结果他遇上了七念,而我想要遇到一个六境之下的人,却碰到了你。”
老僧见此也有些无奈:“那确实有些不巧了。”
书生见老僧有退去之意,眼前一亮,他商量似的说道:“那要不你回个头,我就当没看见?”
老僧略有犹豫,确还是摇了摇头。
书生见僧人仍然要往前,只能无奈的抽出了腰间的水瓢:“看见这个瓢没?
当初从知守观冲出来一个天启,然后被我一瓢打死了。”
老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确信的说道:“我的头可能比那位要硬一点,你应该开不了瓢。”
老僧说完,还再等着书生回话,可眨眼之间一个水瓢迎面而来。
砰!
一声巨响在瓦山的山腰处响起,老僧所站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他摸了摸额头上拳头大小的鼓包,对这次的攻击做了一个总结:“确实能一瓢杀死一个弱一点的天启。”
书生看了眼仍然站在原地的老僧,又看了下再次裂开的水瓢,有些欲哭无泪。
头疼欲裂的老僧两只脚陷进了泥土里。
“能不能不盯着同一个地方打。”老僧额头鼓包之上又起了一个鼓包,像是一个葫芦。
“不盯着一个地方打,我就打不死你。”
老僧:……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老僧修的是金刚,堪堪破了五境,与讲经首座不同的是,他的金刚被称为小金刚,不能和讲经首座一样万法不破,言出法随。
就如神殿掌教修了天启,却能被同是天启的卫光明一手摁死。
“我很好奇,你能挨我几瓢。”再次将水瓢粘好。
……
在书生与老僧打架之时,瓦山的另一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沉默的坐于山水间,或许是等的有些无聊,也或许是有点口渴了,她提起裙摆走到小溪旁喝了点水。
喝完之后,她擦了擦嘴角轻声嘀咕道:“喝酒每次都不叫我,干活每次都不会忘了我!”
就在气氛沉默下来之时,一辆马车沿着山道行来,有些无聊的少女眼前一亮,她兴冲冲的向那马车跑去。
直到快要跑到马车前之时,少女端庄优雅的行了一礼后,她对着马车喊道:“今日瓦山烂柯封门闭寺,所有香客都请原路返回。”
车夫闻言停下了马车,他有些犹豫的看向了车厢。
“如果老身偏要上山而去呢?”车厢之中一个老妪的声音响起,她语气毫无波澜,似乎对于拦路的少女有些不屑。
“今日不听劝告非要上山的人,都要死!”少女听出车厢里的是一位老人,于是她很认真的劝诫。
车帘掀开,围着头巾,拄着拐杖的老妪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她看着少女说道:“好久没有人用如此狂妄的语气,来跟老身说话了。”
少女闻言有些生气,第一她语气并不狂妄,第二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这是一个辈分很高,风评却不是很好的老人,她是月轮国国主的姐姐,悬空寺的某位长老,被世人称为大德。
于是少女伸手结印,微弱的火苗在马车旁燃起,在山风的吹拂之下,火苗围着马车绕了一个圈,开始熊熊燃烧。
“不踏出这个圈,我可以不杀你。”
“你可知你为你的宗门招惹了怎样的祸端?”一直面无表情的老妪,此时的声音有些阴寒。
“不管会招致什么祸端,只要踏出火圈,我就会杀了你。”
少女静立于一旁不再说话,对于高僧大德她一向很尊重,但是对于心存恶意的老人,她并不想理会。
老妪闻言没有踏出火圈,但言语间仍是满含威胁的说道:“盂兰铃响,冥王之子降世,你在此阻路,是在与天下人为敌。”
少女闻言有些烦躁,觉得这老太婆话有点多了,于是她挥动小手。
山风飒飒,山火更烈,老妪无奈,退守到了马车里。
可就在她踏上马车之时,却回首看到了少女别在腰间的一件配饰,而那件配饰她正好认识。
“我道是谁,原来是书院的高徒,年纪轻轻却有知命修为,应该是昊天世界第一天才,书院十二先生吧!”
本不想再理会老妪的少女终于不再沉默,她走到火圈旁说道:“有些人该杀就得杀。”
“金怡,你想做什么?”听着少女低沉的话语,老妪终于有些惊慌,她不敢相信这个少女,敢对她这个正道大德做这种事。
“哼!”山火朝着马车聚拢,老妪试图反抗,可是境界的鸿沟让她无处可逃。
“金怡!悬空寺会为我报仇的!你和你的国家将永坠幽冥,不得好死!”
浑身烫伤的老妪在火焰中挣扎怒吼着,不过片刻之间,人、马、车,都化为了一摊灰烬。
“我不杀无辜的人,你可以走了。”少女对着幸存的车夫说道。
被吓傻了的车夫连连点头,一点点黄色的水渍顺着他的裤腿落下。
……
南海之上,道袍散乱的陈某向着远处遁去,刚刚他用天启询问昊天,冥王之子为何出现的这么早,可是昊天的回应有些模糊,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怀着心事在海上飘了良久,却被那根小木棍抓准时机当头一棒。
如果不是他跑的够快,现在也许已经是南海的一具浮尸了。
……
今日的瓦山有些热闹,烂柯寺的僧人听到了盂兰铃响,寻遍寺庙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当他们打开寺门想要下山查看之时,却发现寺外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不管是主持还是长老,都不能打破这层墙壁。
“世间不知又出了何事?”
年老的主持看着无形的墙壁,只能无奈退去。
山上之人想下山,山下之人却想着上山,有手持佛经骑马而来的僧人。
也有僧人自持修为强大,一跃飞跃高山,却被一道字符镇压而下。
天上不通,地上也不通,有个洞玄巅峰的僧人拍着脑袋说道:“直接飞到半山腰试试?”
一个古庙长老认为有道理,他以知命初境的修为一跃飞到了半山腰。
古庙长老到了山腰处后迅速查看了四周,当他以为此地无碍之时,一个水瓢迎面而来,撞向了他的头颅。
他只觉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