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吴家祖上本也不是毕县人,因先祖中过进士,被派遣至此处当了个九品县令,所以才在毕县落户安家。
时过几代人,虽没有再出庙堂之臣,倒也通过经商走货积攒下来不少财富。
到了吴宗奇和吴越这一代,吴家已是高门大户富甲一方,而这两父子属实是土匪投了个好胎,吴家几代人立起来的好名声,硬生生被父子二人挥霍个稀巴烂。
吴宗奇自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蒙子,偷鸡摸狗,仗势欺人都是小菜一碟,十多岁的年纪不读书不学好,跑到秦楼楚馆里找姑娘,荤素不忌老少通吃,惹得一身子怪病。
赌场里常常看得见他叼着烟杆子,两条腿四仰八叉的支在赌桌上,将一间间铺子地契豪赌出去,又无数次将自己的小妾送出去抵债,窟窿越捅越大,还拉着他尚且风韵的老娘出去给人陪笑,气的吴老爷子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他媳妇眼见吴家颓势,卷了私银首饰跑了个没影,一同逃走的,还有武夫张管事。
独独留下了吴越这一个苗苗,当时也有人猜,这吴越八成是那张管事的种,不过仔细想来,若是如此,这对狗男女又怎会抛下吴越呢?
原本吴家眼看着败落了,谁知吴宗奇一个浪子回头,又把吴家给盘活了,至于手段,也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有位人尽皆知的大哥,是以前风月场里认识的,曾经是山中匪盗头子,手底下养着一群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当时吴宗奇灌了两口黄汤,大手一挥叫着:“全场吴公子买单。”
为了凸显身价面子,讨姑娘们高兴,更是掏出一沓银票地契,狂放挥洒。
两人就此相识,一个有钱,一个有义,自此狐朋狗友兄弟相称。
吴宗奇为了收回家业,联合了这群匪盗杀人毁约,但凡之前从他手里得过好处,讨过便宜的,都没落个好下场。
后来这匪盗头子被捕,吴宗奇还去做过证,演的好一出过河拆桥,兔死狗烹,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至于吴越,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身体里的血可没白流,随他老爹一个德行,甚至过之无不及。
王大婶的儿子本来在巷道口,捏着块石头蹲在地上画画,正巧吴越带着一大票家丁,牵着一只半人高的黑犬,神气扬扬的穿街而过,炫耀他新得来的马犬。
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狗,纷纷避开给吴越让道,王大婶的儿子吓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还没跑到家门口,便被挣脱了绳索的马犬一口咬住,三岁的孩童被扯在地上拖来拖去,吴越兴奋的直鼓掌,旁边的人想拉又不敢,直到这孩子肠子都被撕出来了,吴越才把狗拉开,拍拍屁股幸幸而去。
王大婶一说起此事,心痛的无以复加:“等我们得知消息赶回去,我的小铃铛已经死了。”
小铃铛,是这孩子的乳名。
王大婶的丈夫抱着孩子的尸身,与吴越对簿公堂,吴越却说小铃铛用石头砸狗,狗受惊才咬的他,当吴越让人把挖了一只眼的马犬牵上来时,县令判定他无罪,连他养的那只畜生,也无罪。
非但如此,王大婶家还要赔吴越十两雪花银,作为马犬受伤的补偿费用。
青天白日里,小衙门口堵满了百姓,他们一边叫着狗官,一边朝吴越谩骂。
吴越咧嘴一笑,甩着烟袋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轻轻吐出一口烟:“回家,吃狗肉。”
王大婶回忆道:“孩他爹那天晚上回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小铃铛就躺在我怀里,我听见他在磨刀,但我没有阻止他……”
王大婶的丈夫出去了,这一去也没回来……
王大婶心知,吴家势强,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自己还有父母公婆要顾,不得已才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这么多年。
王大婶:“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硬撑着一口气死皮赖脸的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看见吴家倒台,吴家父子血债血偿!”
岳桑桑轻轻拍了拍王大婶单薄的脊背,叹气道:“我就说怎么无人管制吴家,原来是官民勾结袒护。”
楚子循拧着眉:“这事又复杂了。”
是啊,如果说是妖邪作孽,就他们这三个人,冲上去一套操作,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
可对方如果是人类,便不能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了,门派有门派的规矩,律法有律法的准则,这种情况,大概率还是只能报官处理。
李富贵突然想了起来:“那您之前怎么又说他们吴家都是妖怪?”
王大婶道:“几年前,吴越突然暴毙,吴宗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让我们都乐坏了,以为他吴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可高兴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按照当地习俗,过世之人的棺椁要用长条凳子架起,隔绝地气在家中停放七天,即是所谓的头七,头七过后才正式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