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好衣服飞快下了床,跑到外面的窗户底下一看,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但绝对不是二叔的,似乎有些年头了,腐败不堪,蜷作一团,已经看不出起初的样子,整个的呈现出黑灰色,其中,夹杂着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记甚是醒目,再仔细看下去,更像是一滩滩的血污,隐隐的,还能闻到上面有些腥臭的气味,可是这到底是谁的衣服呢?
我又想到昨晚伏在窗户外的黑影,我确定昨晚并没有做梦!
吃完早饭,二婶对我说,可以回家看看了,顺便帮大人们忙些伙计,我点头答应,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二婶急匆匆的把那身破烂的衣服放在厕所旁边烧掉了,我闻到一股恶臭经久不散。
我们家里的亲戚并不多,但此时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赶来帮忙的,乡下的人们朴实憨厚,红白喜事都要上前帮忙一把,所以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一改平日的死气沉沉,偶尔几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飞过,又添加了几分生气。
我帮大人收拾爷爷的遗物,他生前的有些东西是要烧掉的,比如衣服,否则死者有念想,就会走的不踏实,是不吉利的。
而昨天下午,我见到的地上那个奇怪的香灰图案还在,只是棺材被移到爷爷的房间里,我悄悄看了看他,尸体躺的笔直,穿了紫色寿衣,头上戴了一顶兰色的帽子,只是脸上在脸上苫一张白麻纸,所以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棺前放一张桌子,桌上摆供品、白面大馍、香炉、蜡台和长明灯。桌下放一个砂锅或者小瓦盆,是为祭奠所用,我看了一会儿,怕被爸爸发现,便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六爷。
六爷家住在县城,是爷爷年轻时的战友,抗日战争时期一起当兵,两人感情极好,后来的时候,据说六爷做了生意发了大财,是县城的首富,一直保持联系,自从爷爷病了以后,六爷几乎每个月都来一趟看望爷爷,后面每次都少不了五六个跟班。
而这次,六爷是自己驱车前来。
我看见六爷失魂落魄伏在爷爷棺材前,长跪不起,爸爸和二叔也是劝说了好久才把他拉起来。
我只听爷爷说过,六爷在老家排行老六,所以让我叫他六爷,他的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昔日的好友转眼间阴阳两隔,他有些激动,爸爸安慰了他好一阵子,他才稍微平静下来。
他给我爸爸还有二叔走进里屋说了一阵子话,我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具体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字:“别放太久,今晚半夜就埋了吧。”爸爸和二叔连连答应。
家乡习俗,本来亲人去世,遗体是要摆放三天的,供亲戚朋友前来吊唁,然而六爷却说当晚就埋,我看他们眼神蹊跷,神色慌张,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爷爷曾有兄弟姐妹四人,可都在战争时期因为疾病和饥饿去世了,他只有爸爸和二叔两个儿子,在下面就是我和小宝两个孙子。
爷爷和六爷又以兄弟相称,所以六爷也算是我们的亲人和长辈,对他惟命是从。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二婶着急跑来,说是小宝病了,让二叔赶紧回家看看。
二叔走后,偌大的院子里又剩下六爷,爸爸和我三人守灵。
深秋的夜里极是寒冷的,我看着爸爸把一串串的纸钱放到火盆里,燃起红色的火苗,屋里暖了起来。
“强子,我出去一趟,记住别乱跑,不要让任何东西进来,尤其是黑猫。”
我重重点头,好奇问道:“为何是黑猫?”
父亲一脸严肃:“不要问那么多,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睡觉!守好夜!”
他没说原因,我也没再过问。
父亲临走之前,塞到我手里一根木棍。
黑猫,难道是黑色的野猫?我拿着木棍围着家里转了两圈,没发现任何父亲口中所谓的“东西。”
夜静的可怕,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我抬头看了看月亮,有些暗红,似乎是被包裹了一层薄纱!
我走回屋中,关好屋门,跪在地上继续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我心里害怕,不住的向四周张望,以防在屋子里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虎视眈眈!
烧掉的纸钱变成了灰烬,伴随着黄色的火苗,像一个个的小人跳舞,不停地旋转旋转...
由于昨晚并没有睡好,我看了一会儿,只感觉上下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站起来,也许是一个姿势太久,双腿腿有些发麻,险些站不稳,幸好扶在棺材板子上,才没有摔倒。
不经意间向门口瞥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的我尿都憋了回去,那里竟然真的有一只黑猫直勾勾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