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里的阴私,李文玉经历得不多,听过不少。
王大夫每月都要往来王府,却从未说过香料的问题,李文玉心中疑惑丛生。
“父王,今夜母妃床前只有刘婆婆一人,若不是我来了,发现母亲身体有异,竟无一人前来通报。如此一夜过去,母妃必然病重。”李青玉看着抿唇不语的父王,提醒道。
“怪我,你母亲病重,我该多陪陪她。”永安王满脸愧疚,“府内下人是该惩治一番了。”
“母亲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支开了,柳姨娘治下,王府下人胆大包天,不若将王府内院的管事大权交给女儿吧。”
十六岁的女孩站在屋檐下,春日夜间微风瑟瑟,永安王不到四十的健壮体格都感到凉意乱钻,女儿却不受侵扰,站得笔直。雨夜无月,李青玉眸中闪烁着耀耀星辉,姿态恣意,永安王怔怔道了个“好。”
暮沉沉,天色已晚。
黑暗笼罩的涯石街上,打更人敲响梆子,二更天。
百姓门户紧闭,只那永安王府灯火通明。
柳姨娘和李青玉在睡梦中醒来,对着来喊人的丫鬟发了一通火。
她们携手到达内院大厅,里面明光程亮,小厮和丫鬟婆子四五十号人跪了一地,埋头不语。
永安王妃为人和善,对待下人向来宽容,像今日这样半夜三更将府内下人聚到一处训话的事还是头一次。
永安王端坐主位,横眉瞪目,一言不发。
下首的李文玉,换了身不常穿的大红裙子,不复往日言笑晏晏,面色如水,更显气势。
刘婆婆双手被绑到身后,跪在内院大厅前,嘴里诅咒发誓说了个遍。
柳姨娘院里的人最后才到,她见这阵仗右眼皮乱跳,心中暗道不妙。又想到刘婆婆本是王妃的人,镇定下来。
带着李青玉照常行礼,脸上不见半分愁容,反摆出一些兴致,自然落座于李文玉下首。
她狐狸眼一扬,甜腻腻开口,“王爷,发生何事了?”
李文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想到上辈子清微殿上李青玉的语调,如出一辙。
柳姨娘不过三十岁,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行动之间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
李文玉瞄了眼父王,幸而父王就是块榆木疙瘩,不若梁墨羽怜惜美人风情。
永安王少年期始,在边疆战场打了十几年的仗,留在京城的时间屈指可数,对内院之事知之甚少。
“文玉,你来说。”王爷心安理得地将差事交到女儿手里。
李文玉起身,一脚踹倒刘婆婆,王府仆从们听到刘婆婆“哎呀”一声,纷纷抬起头。
“姨娘可知,这刘婆婆玩忽职守,在王妃染疾之时偷奸耍滑。”李文玉一脚踩在刘婆婆的手掌上,漠视脚下之人的痛呼。
刘婆婆喊叫声凄厉,春香登时拿了破布将她嘴巴堵上。
柳姨娘惩治下人的手段比李文玉狠多了,却是头一次见郡主亲自动手,她私下察觉出郡主与往日相比性子有些不同,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刘婆婆是王妃的陪嫁,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转头望着郡主,又看向王爷,目光落在刘婆婆身上,摇摇头。
“那倒要问问姨娘了,王妃犯病之时,将府里大小事宜交给姨娘处置,怎么偏偏她院子里的人都出了岔子。一个丫头梅儿突然病死,一个丫头兰儿和另一个周婆婆被关了柴房,说是偷了东西。单单剩一个刘婆婆还是个吃里扒外的,其他仆人婢女被告知不必凑到王妃跟前伺候。”李文玉抱着双臂,站在屋檐下,环视一圈后盯着柳姨娘。“姨娘你说,王妃手下的人真的这般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