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永安王还要在书房处理公务,李文玉独自前往母亲的院子。
在兰轩苑门口,李文玉顿了足,望着院内灯火,双眼湿润。
丫鬟春香见她久久不动,轻声提醒,“郡主,王妃还未歇下,您不进去吗?”
当然要进去,时隔三年,能再见到母亲,李文玉心中惊喜。
只是这一年,母亲已经身染重病,拖不过年底。
想起上辈子李青玉的话,母亲病情突然加重,定然与柳姨娘母女难脱干系,李文玉陡然加快脚步。
刘婆婆端着一碗药渣,开了门,迎来行色匆匆的郡主,尖细嗓子小声问:“郡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见李文玉抬脚就要进,她反手将门淹了,脸上一片猪肝色,往李文玉身后瞥了一眼,支支吾吾,“王妃刚喝了药,躺下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春香从李文玉右后侧上前,急急道:“小姐,王妃睡眠浅,好不容易躺下了,咱还是别打扰她了,我们回去吧。”
二人堵在房门前,当真怕李文玉打扰了王府主母。
李文玉冷着脸,怒斥,“让开。”两手推开一老一少。
刘婆婆手里的药碗碎在地上,药渣撒在门前。
王妃房门吱吱大开,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窗户紧闭,四盏烛光浅浅,旁边香炉烟雾缠绕。
偌大的寝殿里,阴凉冷寂,一个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没有。
靠墙的紫檀四柱床上,女人身着单薄白衣,未盖被子,蜷缩着身子轻颤,嘴里咳嗽不停,长发缭乱,
李文玉大步向前,抓起落到踏床上的被褥,盖在母亲的身上。
李文玉浑身发抖,反手一巴掌扇在刘婆婆的脸上。
寂静的屋内,刘婆婆痛呼出声,她捂住发红的脸,反应极快,双膝扑腾跪下,“郡主息怒,是老奴照顾不周。”
李青玉怒视地上惺惺作态的老奴,“周婆婆呢?屋里的丫头呢?都去哪了?”
不等对方回答,又吩咐春香先去院子里喊丫头,再着人把大夫和王爷请来,春香跑着离开。
李青玉眼中三年未见的母亲,是记忆中病弱的模样。三十几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面容姣好。然此刻冷汗覆面,更显苍白羸弱之姿。她咳得难受了,狠咬着牙,细眉紧蹙,一片痛苦之色。
刘婆婆偷瞄榻上的郡主面色阴沉,晃着身子伏地大喊,“郡主,老奴对王妃忠心耿耿,跟着王妃已有三十多年,今日那周婆婆和兰儿偷懒,只我一人诚心照顾王妃,这才……”
李青玉方掰开母亲握拳的一只手,倏然起身。
她将浮在铜盆冷水中的脸帕塞到周婆婆嘴里,堵住聒噪哭诉,心急如焚,恨不得杀了坏事的婆子。
周婆婆被郡主的突然发作吓住,禁了声。
李文玉想起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还跪在雨中,央求父王退婚。父王为了她的事情,撒不开手来看母亲。他们谁都不知,母亲在这一夜遭受了多大的苦痛。
她和父王都以为退婚一事害得母亲忧心,却不知堂堂王府,竟然有人在她们眼皮底下对王妃苛待至此。
难怪第二日,母亲病情加重。小小一个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
之后汤汤水水灌了一碗又一碗,药方换了一剂又一剂,只得来一句“伤了根本”。至年末,母亲撒手人寰。
李文玉心中懊悔至极,誓要让背后之人付出代价。
现今掌管王府中馈的,是柳姨娘。
柳姨娘因为母亲生病总不见好,代管府中之事。后来母亲死了,管事大权实实在在落在她手里。
李青玉强忍怒火,先处理眼前之事,刘婆婆等人有这般胆子,必定有所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