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祝彪走后,韩世忠缓缓的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窗,对着头顶的明月,陷入沉思。
大宋西军从大范老子范雍开始经营起,秦陇之士,汉风唐韵重义轻生并不稍减,强兵之名,已垂近二百年。
然这样的一支强军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无论是府州折家军,麟州杨家将,延安府种家军,皆是世代相承,等级森严,打压手下、冒名领功之风盛行于整个西军之中,是以如韩世忠这般立功无数之人,如今亦不过一小小的副尉。
“韩世忠啊韩世忠,算命先生说你是位列三公的命,只如而今这般,你当个将军便是到头了。”韩世忠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眼神深邃,晦涩难明的喃喃自语道。
方才与祝彪的一番谈话,虽双方并无交情,不过是依托着鲁智深的关系浅谈即止,但祝彪关于“将军”的说法,却如一根刺一般扎入了韩世忠的心中。
很多事情平日里习惯了之后,便不觉得什么,但当某个在你看来颇具分量的人将此事点破,那便是另一番论调了,显然今夜的祝彪便做了点破韩世忠埋在心底想法的那个人。
这个原本在三五年后才彻底觉醒的绝世名将,于华州城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却是提前埋下了一颗野心的种子。
翌日,晴日高照,华州城门处,韩世忠领着数百西军押运着粮草缓缓出城,这些在沙场上悍不畏死的西军士卒,在其他的地方亦是骄悍异常,那守城的官兵只是稍作盘查,便草草的放行出城,不愿招惹。
行至华州城外十余里,韩世忠挥手叫停了队伍,纵马自中间的几辆粮车前,轻咳两声,便见得那粮袋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祝彪与王进、马灵、卞祥、史进五人从粮草袋中钻了出来。
祝彪领着众人与韩世忠拜见,朝着其拱手道:“韩将军,今日蒙你搭救,祝彪感激不尽。”
韩世忠莞尔一笑,并不生受此礼,只意味深长的望着祝彪说道:“祝公子,某常听闻你不但仁义无双,更是智谋深远,却想请教韩某此番回返前线后应当如何?”
祝彪听罢此言,抬眼望着韩世忠,目光中带着审视,韩世忠迎着祝彪的目光与之对视,在其的眼底处,祝彪看到了昨夜未曾见到的一样东西,或是雄心,也或是叫做野心。
祝彪微微沉吟,思考着自己昨夜说的话,只也想不出为何自己阴差阳错的这么一件小事,便使得这位日后的绝世名将,一夜之间生出了这般大的变化。
“行伍之间的事情祝彪不懂,也无法指教将军,只今日祝某在此起誓,为答谢韩将军此番救助之情,某愿为你办件事,哪怕日后将军将天捅个窟窿,祝彪也帮你补上。”祝彪三指并天,朝着韩世忠沉声道。
韩世忠闻言,只是一笑,也未言同意与不同意,朝着祝彪拱了拱手,便领着麾下西军赶着粮车离去。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是以韩世忠心中知晓,如祝彪这般人物,承诺既然说出了口,便一定会实践。
望着渐行渐远的西军队伍,祝彪的身后响起一道晦涩难明的声音,“这位韩将军真是让人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