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杵在原地,问:“你今天是特地来救我的吗?”
清鉴头都不抬:“我只是路过而已,你那杀猪样的惨叫,吓得我不得不进去看看。”
林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怎么每次碰到清鉴都是自己倒大霉的时候,他不自在地咳了下:“我一向声音比较大。”
清鉴忽然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以后你少去叶家。那个地方原先死了很多人,怨气太重。”
经她这么一提,林珩回想了起白天在叶家的遭遇,不由头皮发麻,后背冒冷汗,他小心翼翼问道:“那个附在叶兰心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清鉴淡淡道:“不过是只饿死鬼罢了。”
林珩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世上还真有鬼啊。”
清鉴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去了。”
林珩心下沉沉,他感到口干舌燥,动了脚步,走到圆桌旁,倒了碗凉白开,仰头灌下。这凉水稍微降了些惧意,林穆喃喃道:“那样得多可怕啊。”
“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一般也不会来害你的。”
林珩清了清喉咙:“我没去招惹它们啊。”
清鉴顿了一会儿:“你别怕,只要你不出香达城,不去叶家,自然就没事。”
“我不会再去了。”林珩心有余悸,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就算他老爹把他屁股抽烂了,他也决不会踏进叶家半步的。
清鉴懒得下床,她向林珩伸出手:“劳驾给我杯水。”
林珩应声,赶忙倒了杯水,摸了摸杯身又嫌太凉,拿起另一个壶子掺了些热水进去,弄完这些,他才把水端到了清鉴面前:“小心有点烫。”
清鉴完全不在意,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林珩瞧见她手掌,两个大窟窿,空落落的,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你这手?”
清鉴轻描淡写:“就这样了,骨头都断了,长不出肉来了。”
林珩心念微动:“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记不清了。”
林珩觉得她是在搪塞他,要杀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记不住。她不愿意说,那他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林珩关上房门,往自己屋子方向走时,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清鉴连鬼都敢打,那她又是什么?
——
叶兰心起了个大早,命人把三楼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自己又和女佣到集市上买了些新鲜的花和菜回来。
从昨日起,叶兰心就觉着浑身酸痛的厉害,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腹部也莫名的青紫。她思来想去去,觉得只能是那只鬼祟作怪了。
正想派人去请几个厉害的师父来家里走一趟,收拾收拾这个糟心玩意儿。结果师父没找到,她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她六叔叶嘉镜要回来了。叶兰心对她这个六叔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其实不止是她,就连威风凛凛的叶大帅瞧见他都要低声下气三分。
在叶兰心的印象里——叶嘉镜细细长长就跟条竹竿似的,肤色惨白,像涂了两层石灰粉,但五官精细的没得挑。他也不见老,十几年来样貌丝毫未变,脸上连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然后就是身子骨不太好,整个人没什么活气,病痨鬼样的成天咳嗽。可他又闲不下来,喜欢四处蹦跶,三年五载才回来一趟,然后在屋里呆上个几天就又走了。
叶家早年分了家,几个叔伯姑姑分了家产,不是去了北平就是跑到了天津卫,渐渐的就断了来往。唯有叶嘉镜孤身一人,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孑然一身,偶尔会跑到他这个老窝里来找天伦之乐。可惜,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快乐,所以他常常感到很孤独,脸上自然而然就挂上了一副不痛快的模样,他不痛快,旁人也就不痛快。
午饭刚备好,叶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下人打开门,看了眼来人,立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
叶嘉镜无疑是个干净的人,干净的脸孔,干净的衬衫,干净的发型,甚至连皮鞋都被他擦得一丝不苟的。他把黑色的大伞整齐地收好,交给了佣人,自己换上一双新的棉鞋进了屋。
叶兰心正在给一盆小苍兰浇水,听见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直了身,看着叶嘉镜,规矩地喊了声:“六叔”
叶嘉镜拿出长者风范,笑了一笑:“慧敏,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