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药味挥之不去,生生把林珩给熏醒了。他幽幽地睁着眼,呆愣地望着着房梁,发现上边结了不少蜘蛛网,心想张妈又犯懒了,等会儿得跟她念叨念叨。
林珩有一出每一出地想着,直至一只手轻拍在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瞧着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物件摆设,他嘟囔了声:“二娘。”
二姨太眼眶一红,轻拭泪珠:“哎呦哎呦,可算是把你给盼醒了,你这一躺就是两天,可把我们大家伙吓坏了。”
林珩迷惑:“二娘,我怎么会在这?”
“你不在这,还想在哪呀。”二姨太故作生气模样,伸出一只富态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孩子,任性也要有个度,下雪天开车跑到那荒郊野岭的地方做什么。要不是你爹突然赶回来,说心里堵得慌,觉着你出了什么事,派小马去找你,不然你怕是要冻死在马路边上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二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林珩说到这,停顿了下,忽然就想起了清鉴:“还有一个姑娘呢?”
二姨太好气又好笑:“哪来的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心心念念着什么姑娘。你莫不是想要讨媳妇了?等你伤好了,我让你爹去给你寻几门亲,你自己好好挑挑,是到年龄了,也许成家立业了,你小子就会安定下来了.......”
“姨娘呀,我......”林珩一个头两个大,索性把被子往脑袋瓜上一盖,侧了个身。
“你还害臊了。”二姨太起身拍了拍被子里拱起来的一团:“你先躺着,我去找白大夫来瞧瞧,你爹现在去大帅府了,晚些时候才回来,别再乱跑了,听见没有。”
“嗯。”林珩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脑子满是清鉴的身影,他心道:她穿的衣裳,梳的发髻,根本不属于当下女子的时髦,甚至她的整个人都不像属于今日的,倒有几分古代女子的模样。还有她为什么会被钉在那儿?那她现下又去哪了?她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会飞?莫非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清鉴根本就是假的,可是我身上的伤却是那么真真实实。
清鉴就像是吹过的一阵风,带着斑斓色彩的冷风。她美是美,可怎么想,她都不像是个人,而且脏兮兮的。反正他也不喜欢,对,他又不喜欢,管她是生是死,是真是假......
林珩自我安慰又自我否定,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是想了清鉴一个下午。
白大夫来了一趟,摇晃着脑袋走了。姨太太来了一遭,泪眼婆娑地走了。
待到林富顺站在床边,林珩仍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死样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林富顺向来觉着自己这个儿子不太伶俐,而这次又摔坏了脑子,看来是更不灵光了。
林富顺长久地看着林珩,然后唉声叹气地出了门,吩咐厨房炖上了大补的汤水和猪脑。
——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珩规规矩矩地瘫在床上,想了一日的清鉴,发觉实在是没意思,只会徒增烦恼,于是就把她抛之脑后了。
林珩隐约感觉到近几日家里人对他格外的好,特别是他爹,对他也不吹胡子瞪眼了,还处处顺着他的意。
林珩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没事就品鉴李诗雅给他的那几本很有文学造诣的书,也不知道是近日大补的缘故还是图文太过精彩,他的鼻子总是控制不住,冒出两股热流。吓得他爹赶紧又给他补了几副药。
十日后,林珩总算是能下床了,他一刻都闲不住,套上他的大皮衣,直奔薄约阁。
李诗雅一行人果真在此处,他们瞧见林珩,立马就腾出了个位。
林珩靠坐在毛毯上,抓了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嗑了起来,惬意地听着帘子外琵琶声。
李诗雅叼着一块马拉糕,打趣道:“怎么着,林大少,你不是向来不稀罕来这风月场,今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要你像我一样愣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你怕是连看母猪都能看出花来。”林珩换了个姿势,把手撑着他的半边脑袋。
李诗雅推了他一下:“林大少,快给我们说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摔了个大屁股蹲。”
“什么大屁股蹲,真不文雅。”林珩甩了甩衣袖:“你们且听我慢慢道来,话说那是月黑风高的晚上......”
林珩讲的半真半假,席间也听得半信半疑。
故事讲完了,瓜子也磕得差不多了。
“啪啪啪。”李诗雅照例拍了三次掌,感叹:“我就喜欢听你这胡扯八道。”
林珩厚不要脸地点了点头,他口干舌燥的紧,端起茶壶,猛灌了一大口。
“哎哎哎,哪有你这么喝茶的。”李诗雅看他暴殄天物,很是糟心:“这茶叶是福建运来的特供茶,哪里是像你那样喝的。”
“还不都是给人喝的。”林珩对吃喝没什么讲究,他的嘴巴粗糙,尝不出是好是坏。他瞥了眼帘子上映出的身影:“你今天怎么不听梦舒唱曲,改换别的姑娘了。”
李诗雅叹气:“我也是好长一段日子没瞧见梦舒了,蓉姐说她身子不适,送到乡下静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