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铁链穿过女人的双手双脚,她跪坐在地上,纤细的手臂被青铜做的钉子高高地钉在头上,胸口处插着把桃木剑,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链子上衣服上还有发丝上多处被血染成了黑色结成硬块。她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林珩缩了缩脖子,手指紧扣着门上的细屑,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林珩没见过死人,最多是瞧见戏台上口吐红浆的角儿,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而如今真正见着死人,他却迈不开腿了,那是人,活生生的人,不会随着角儿退场,洗净脸,还会活蹦乱跳的。
林珩环顾了下四周,越发觉得冷,从脚根直袭而上的凉意。直觉得告诉他此地不易久留,他应该立即撒腿就跑的,可是脑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似的,支配着他的手脚,他鬼使神差地一步步向那个女人走去。
半蹲在女人面前,林珩伸手轻轻地拂开她面前的发丝。
那是一张丝毫没有生命迹象的脸,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有副好皮囊,漂亮的不像话,像极了书里说的那种魅惑众生的模样。要是被李诗雅那班人瞧见,怕是他们再也不会去薄约阁找那个梦舒磨刀了。只不过她的皮,像是干得太久,都裂成了一块一块的,污泥和血沾染着她的眼尾和嘴角。
林珩微微叹了口气,在寂寥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地绵长而无奈。
入土为安,死者为大。人死了,总该好好安葬。况且还是这么好看的女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死在这,被虫子咬,被老鼠啃。林珩打算将女人带出去,买副好棺具,找个好地方给埋了。万一他被困死在这里,那好歹也有个人作陪。
林珩动了动手指头,握住女人胸前的那把桃木剑,用力一拔。
接下来的一幕,愣是他想不到的。
石室内忽然剧烈晃动起来,顶上的小碎块哗哗地往下落,裂痕从石柱的底部往上蔓延,像是爬满了藤条。
完了完了,这个地方看来是要塌陷了,林珩脑袋一嗡,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女人,不是他不想带她出去,他真的是无能为力,自己先保命要紧,他咬咬牙撒开腿就向大门口跑去。
就在靠近石门时,震动骤然间又停止了。
林珩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声。有些哑,但不是男人的那种粗砾,更不可能是来自他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被那双渗着墨的眼睛给吓了一跳,林珩的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了抖,跌坐在地上。这女人竟然没死?木剑穿过心脏,血也流干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命硬也不可能硬成这样啊……
女人艰难地睁开眼,咧着干裂的嘴唇,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那渴求直直地探进林珩的眼里。
他被那两个字击得脑袋发蒙,也不再多想了,毕竟人还活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快步走近了她,看着那连着骨头的铜链,林珩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女人歪着脑袋,虚弱地说:“帮我把钉子拔出来。”
因为刚刚震动过的关系,女人身后的石柱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林珩照她所说的,轻而易举地就把卡在石缝里的钉子拔了出来。
女人的手得到了解放,在铜链地带动下,重重地垂落在两旁。她动了动手指头,已经僵硬地没有一点反应了,只好把目光投放到林珩身上:“链子也帮我一并扯出来。”
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这女人还是真不怕死,不过他还是换了种语调说:“铜链都跟你的骨头肉长在一块了,拔出来你有可能会死的。”
“没关系,你扯吧。”
这下林珩可就犯难了,这要真把人扯死了,他不就成了罪人了,可看到女人一脸平静的样子,又觉得好像真的拔了也没什么事。
“快点。”
林珩不再磨蹭,抓住链子的一头,用力像外一拔,生涩的咔咔声,听着这声响,他头皮发麻,仿佛是他自己在疼。他时不时回头注意女人的神色,只见她面不改色,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
林珩瞬间觉得她得形象都高大起来了,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重重的铜链被丢在了一旁,林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女人瘫坐在地上,她的两只手臂各空了一个大洞,看起来瘆的慌,但好在没有再流血出来。她靠着石壁吃力地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珩指了指石门外:“我是从一个洞里掉下来的,那个洞得深得很,我们爬不出去的。”
“那你跟我来。”女人咬着牙,就往石室里头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