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玩了个把时辰的贞儿又病倒了。尹昭仪又匆匆忙忙地投身到照顾七公主上。德妃自责不已,嘱咐了太医好生照顾,还日日遣人过去问公主安。
这天,德妃遣来的姑姑探望过贞儿后,贞儿吃了药靠在榻上,母亲过来给她牵了牵被子,说:“你这身子,天冷了还是尽量少出去些。”
贞儿生怕母亲怪德妃娘娘,赶紧拉着母亲的手说:“贞儿不打紧,母亲可别怪罪德妃娘娘,是我要去玩的。”
“怎么会呢,德妃娘娘待你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于她。”虽然心疼女儿,但是尹欣欣真的没有责怪德妃的意思,毕竟自己如履薄冰的这些年,除了例行问安赴宴,几乎都是足不出户,幸有德妃常带贞儿玩耍,不至于让贞儿和她一样闭门在承栖宫,埋没了天性。
“母亲你放心,我会好好吃药好好养,过几天就好了。”贞儿安慰母亲道。
然而毕竟冬深天寒,贞儿的病拖拖拉拉治了大半个月才好转,但还是吭咳不止。
太后信佛,自沈易安登基后就一直半隐在宫中,吃斋念佛,每年年底她都会请慈云寺的尼姑们进宫祈福,多年来,这也成了宫中惯例。今年,慈云寺的师父们照例进了宫,临了,尹昭仪私下去请慈云寺的主持仁心大师,想单独为七公主看看。仁心大师简单地了解了七公主的情况后,说:“公主体弱,乃因先天不足,又紧闭于深宫。生扶之力不及克耗之力,难有好转。”
尹欣欣心一下子慌了,只抓着大师的手腕问:“可有解?”
“远离相克之地,清净之处静养,或可解。”
尹昭仪听了这话,更是作难,自己谨小慎微这些年,明里暗里受了张贵妃不少坑害,但都忍下了,纵使当初下药这么大的事,皇上都未曾追究一二,贞儿长这么大,也鲜有父皇关爱,如今一个主持姑子的话,皇上又怎会在意?这偌大的皇宫哪里才算清净?
仁心大师不便久留,尹欣欣为公主添了好些香油钱便亲自送主持出了门。
思来想去一夜,翌日清晨,尹昭仪一个人去了谨兰宫拜访德妃,连穗禾都没带。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毕竟德妃一直对贞儿很好。不过德妃向来都是差人来承栖宫探贞儿,带出去玩也都是她的贴身姑姑来接送,本人几乎不和承栖宫来往,尹昭仪知道,德妃并不想和这后宫的任何嫔妃有过多牵扯,但是这一次她需要试一试。
德妃没有和尹昭仪过多的寒暄,直接示意宫里的人都退下,闭了宫门,开门见山地问:“是为贞儿吧?”
尹欣欣立刻跪地把仁心大师的话复述了一遍,半晌,又憋出一句:“这些年嫔妾自己咽下了那么多委屈,还要不断教育贞儿深居简出,为人处世小心谨慎,这么懂事的孩子,还要让她受这般罪,嫔妾真是痛心,还请德妃娘娘指点。”
德妃自是懂得尹昭仪所难,思量片刻,扶起尹昭仪说:“尹昭仪可舍得七公主?”
尹欣欣一听,一下就崩溃了,这是没得救了吗?“德妃娘娘,请您想想办法啊,贞儿这些年病痛不断,嫔妾又愚笨,不得圣宠,在胎里就护不得贞儿安泰,如今好不容易将养到这么大,难不成要看着她……”说着,尹昭仪竟抽噎起来。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按仁心大师说的,给她寻个静养之地便可。”德妃解释说。
“这宫里哪有什么清净地啊?难不成离了宫去?”尹欣欣擦着眼泪说。
“对。这事我去和皇上说。”德妃安慰道,“仁心大师每年进宫祈福,与我还算熟悉,慈云寺就在永乐西郊,既然大师说或可解,不如就请她带了七公主去寺里养着吧。就在眼皮子低下,佛祖总要怜惜的。”
“如此便是最好了。只要贞儿安康,去寺里总好过在这里一直病着。嫔妾舍得。”尹昭仪止了哭,跪谢过德妃就回了承栖宫。
德妃也不耽搁,送走了尹昭仪就差人去请皇上正午到谨兰宫用膳,说亲自下厨做皇上爱吃的菜。德妃是从不与人争宠的,所以也从来都不会主动邀约皇上到宫里食宿,今日突然相邀,沈易安自是又惊又喜,处理完政务,早早就准备过去。
到了谨兰宫,沈易安见到德妃笑盈盈地问:“兰溪啊,今日怎么想起邀朕来用膳了?”
德妃欠身行了个礼道:“嫔妾新学了几道菜式,请皇上尝尝,只是没料到皇上来的如此早,都还没做好呢。皇上稍等片刻,嫔妾这就去备。”
沈易安拉着德妃的手,坐下说:“不必了,你有这份心就行,陪朕聊聊天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膳食都上了桌,两人才到膳桌旁落了座。此时两人的话题正好聊到了皇子,沈易安问:“昱儿最近课业如何?”
“每日都有按时去南书房,下了学也还算用功,嫔妾学问浅薄,不常过问昱儿这些。”德妃回答,“倒是贞儿,最近又乖巧了许多,还跟着师父识了不少字,都会念好多诗了,只是身子还是不大好。”
沈易安吃了一口菜,抬头问:“哦?先前你就说贞儿病了,怎得又病了?”
“不是又病了,贞儿体弱,先前因为玩雪着了凉,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嫔妾愧疚得紧啊。这孩子打小就病多,哎。”说着,德妃给沈易安盛了一碗羹,“最近慈云寺的法师们正好在宫里,嫔妾想让主持大师把贞儿带到慈云寺住一阵,吃吃斋念念佛什么的,兴许能对她身体有利。”
沈易安接过羹汤,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沈易安原就对这些佛啊道啊不大在乎,德妃觉得养在佛门能愈病,那就随她安排,他没什么意见,“这孩子朕照管的少,这些年有劳德妃记挂了。只是这天冷,等开春儿暖和了再去吧。”
用过膳,沈易安在谨兰宫歇了个午觉,起床就又回勤政殿去了,临走时,他说:“德妃呀,还是要多盯着些昱儿的学业,督促他上进才好。”
“是,嫔妾记住了。”德妃屈膝行礼道。
德妃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边差了下人去承栖宫送了信儿,一边亲自去见了仁心大师,转达了皇上的意思,开了春送七公主过去,烦请大师多多照应。听闻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仁心大师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答应着让皇上和德妃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