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全副武装掩好口鼻进入远化镇,这里是四里八乡的交易集散地,繁华时,跟西川不相上下。
现在,只能从街道两侧林立的店铺才能猜测开集之时,当是人流纷纷。
没有孩童嬉戏,没有妇人闲谈,没有商贩吆喝,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藏在屋子里的惴惴惶恐之声。
镇子里所有感染的人员,已经被集中安排到镇子西面的一片空地上。
密密麻麻的草棚子里,躺着密密麻麻的人,呻吟哀嚎,痛不欲生。
花止说:“智障啊,将患者集中在这么小的地方,是怕他们死的不够快吗?”
现代人都知道,密不透风的地方最易滋生细菌,不说感染疫病的人抵抗力低下,便是个正常人,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健健康康超过十天。
花止说:“小翠,保护好相公,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小翠无命不从:“是。”
舒烬嘱咐道:“娘子小心。”
花止摆摆手,走向患者隔离区,走得近了,更能切身感受到寒热疫带来的生死之苦。
得病早的,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得病晚的,还得挣扎着病体照顾别人。
除了几个做医者打扮的人和维持秩序的府兵,这里几乎没有一个健康人。
花止的靠近,并没有引来多余的关注,她也并未深入,站在棚区边缘,细细的观察病患。
最近的一个老太太年过六旬,一头花白的头发被疾病一折磨,眼见得白发长出一层,眼窝深陷,眼底一片乌青,仲夏时节裹着两床厚厚的被子,依然仿佛置身冰窖,冻得嘴唇发青,直打哆嗦。
而她旁边的一个汉子,则是像一只从开水里捞出来的大虾,全身火热,大汗淋漓,看模样,至少烧到三十九度了。
这汉子烧的头晕眼花,几欲惊厥,却在短短十多分钟里,无缘无故的自行退烧,他趴在地上烦躁的扯着头发,恶心干呕了好一会儿,还没缓过劲,又仿佛从夏日一步跨到冬日,开始拉扯身旁的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来之前,花止还奇怪,寒症和热症,在中医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疾病,为何会把这两个形容放在一起,取了寒热疫这么个名字,现在看了就明白,这是同一种疫症的两种发作方式。
原来,是疟疾啊。
疟疾这种在现代疫苗下,几乎绝迹的疾病,在热带雨林地区和经济卫生极度落后的地带,还是常客,花止前世,见过不少。
疟疾的病症表现,就是身体忽冷忽热,冷的时候,仿佛置身寒冬腊月,穿多少衣服都冷得哆嗦,热的时候,仿佛身体里有热水沸腾,能把全身烧红,还伴随着烦躁不安、恶心呕吐、头痛疲倦等症状。
这种疾病,人不传人孕妇传染胎儿除外,主要通过蚊虫叮咬传播。
现值六月底,正是蚊虫肆虐的时候,要防蚊子,比防人还难,难怪洲令感染疫病,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感染的。
在穷苦的百姓生活里,自生下来就日夜与蚊虫打交道,已经习以为常到了看见也不在意的地步,谁会往蚊虫身上联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