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子名叫小石镇,因为靠近边界,时常受吐蕃人骚扰,规模比西川小了不少,居民也更少,一路行来,十户五空。
赵文儿走在舒烬身侧,抬眼便能看见舒烬线条柔和的下颌线,这样的脸部线条,太过柔和,大多会出现在女人身上,但长在舒烬的脸上,就是这样的和谐,中和他英挺眉目中的攻击性,糅合成一种独特的温柔。
然而舒烬的长相上,最让人惊艳的,当属那双漆黑的眸子,赵文儿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是她踩了裙角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落在舒烬怀里,正正对上那双,比夏夜星河,还要璀璨两分的眼睛,让人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赵文儿曾在话本子里看见,当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那个人的倒影。
那一瞬间,赵文儿在舒烬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赵文儿笑眯眯的走着,脚步轻盈欢悦,瞥见舒烬微微皱起的眉头,便觉心里一紧,问:“烬哥哥为什么叹气啊?”
舒烬说:“西川的百姓已经过的够苦,小石的百姓,更苦。”
天色刚黑,这个时候再西川大街上,还能看见好些卖宵夜的铺子,热腾腾的出炉各种小吃,三五成群的男女,一边谈论着家长里短,一边去寻找下一个乐子。
而小石镇的大街上,只有夜风萧瑟,行人寥寥。
在娇生娇养的赵文儿眼里,这就是何不食肉糜。
赵文儿问:“哪里苦了?这不都挺好的吗?”
舒烬不想解释,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往前。
“我不敢了,当家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
一阵哭嚎声传来,因为抽噎上气不接下去的女人,紧紧的抱着男人的大腿哭求。
男人手持长条,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女人身上,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赔钱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天天搬粮食走,你要是这么想回去,今个儿劳资就赏你一封休书,好让你滚回去,再也别回来。”
时值夏初,百姓身上的衣服已经开始单薄,露出胳膊和小腿,每一次长条抽过,都会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而男人还不解气,一边抽一边骂,女人满脸泪水的哀求,全都视而不见。
“作孽啊,这是要逼死人了。”
三两个街坊邻居远远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去劝阻。
舒烬看不下去,自小,舒恒就教育他,打婆娘的男人,是世界上最窝囊的男人。
“这位大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打坏了,不还是你自己掏钱给她请大夫吗?”
男人正在气头上,乍然被抓住手,下意识破口就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来管劳资的闲事......”
在看清舒烬的脸后,男人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小。
舒烬长相温柔,天然便自带一种爱抚人心的力量,加之嗓音低沉温软,便是花止这个暴脾气,也是吃这一口的。
赵文儿站出来说:“对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完了,干嘛要打人呢?”
男人看清赵文儿一身衣着富贵,纵然心里还有些不满,也不敢造次,乖乖的缩了手。
赵文儿隔着手帕将妇人拉起来,问:“你没事吧?”
妇人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鼻涕,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男人的脸色,见男人仿佛已经消火,才摇头说:“我没事。”
怎会没事,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满是红痕,身上有多少,就更难想象了。
舒烬说:“大哥,夫妻相处,尊重为上,你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