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
江欢闷声一笑,“谁跟你是‘我们家’?”
“你忘了?我可是江欢。你不是自己也说过,我是卑贱的庶族血脉吗?这个时候想起来是自己人了,不怕沾染了你们士族门楣了吗?”
江西塬一顿:“可那些只是我年少无知时说的话,你也要记仇吗?”
年少无知?
江欢嗤笑,好一个年少无知。
江欢的生母顾氏,生下江欢后,连一眼都不想看她,便只身回了南凉州。自此,江欢便时刻都在面临着亲生父亲的毒害,江清视江欢为耻辱,对杀掉她这件事,乐此不疲。
她被扔到柴房里,自生自灭。
活活饿了三天。
却还是死不掉,于是江清逢人便说,她是天煞孤星命格,是灾星。
直到回家省亲的江皇后,将江欢带回建康宫,她才算喝上了世上的第一口奶,第一滴水。
……
三世加起来,她对太陵江氏最刻骨铭心的记忆,竟是第一世,在乱葬岗的那一夜厮杀。
彼时,江欢单枪匹马赶赴都城,却被告知她的姑母,母仪天下十多年的一代贤后,先被草席裹身扔进乱葬岗。
太陵江氏以江皇后残骸为引,诱杀江欢。而带兵杀她的,正是江西塬,他说——
“宗主有令,即便杀不了江欢,砍她一条胳膊,也重重有赏。”
“一刀,千两金。”千两金,抵得上,几百人的村庄活两三百年。江欢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这么值钱。
乱葬岗上,白骨黄沙,阴风阵阵。
“杀啊……”人潮涌动的兵卒,一波接着一波不要命地往上冲。
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浑身浴血,早已分不清是他们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江欢麻木地挥舞着剑,手中散发着琉璃光彩的流光剑,也被乌血浸染。
兵卒们一时无法近身,便故意缩小包围圈,打算将她拖死。数不清的刀剑蕴含着高深的内力,将江欢逼至绝境。
女郎睁着一双赤红诡异的眼,视线越过黑压压的人群,仿佛在望着什么……
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姑母啊……”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世道不公,她要屠尽这世道,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江欢吐出一口猩红滚烫的血,她“桀桀”怪笑,如同真正的妖邪一般。
四周的空气如水泽般泛起波痕。
“不好,她要玉石俱焚。”
离她最近的那圈兵卒,率先被凝聚着内力的罡风撕碎,再是一圈圈蔓延到最外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