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闭眼叹息,避而不答,再次将锦盒递出去,“陛下,您不打开看看吗?”
江欢嘴角笑意顿收,看看就看看,还怕他不成,她伸手打开锦盒。
三尺青锋,静静躺在绸缎之中。江欢记得,这是太宗皇帝赠给谢氏先祖的湛卢剑,传闻为上古欧冶子大师所铸的仁德之剑。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古有荆轲刺秦王,图穷匕见,今有谢珩献宝,同出一辙。江欢怒火中烧,怎么,谢珩打算用湛卢剑杀她吗,看来是真的将她视为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了。呵,那他是什么,匡扶社稷的旷世纯臣吗?
江欢冷笑,不屑道:“你杀不了我的,不要再自取欺辱了。”她两世都是剑圣楚青章的传世弟子,就算谢珩此生做了武官又如何,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谢珩冷冷看着她,目光淬了冰般凉透骨髓,满是杀意,“是吗?陛下不妨运气试试。”
江欢眉头紧皱,掌心一凝,却毫无内力,只觉浑身力气被瞬间抽走,她险些站立不住,“你做了什么……”电光火石间,江欢想起,那名鬼鬼祟祟的女官,以及那盒胭脂……
“西域曼陀罗,无色无味亦无毒,只是让陛下暂时全身麻痹,行动不便罢了,”谢珩扔掉锦盒,持剑而立。
“快来人,救驾——”江欢大喊,但她声音虚浮,拼尽力气发出的响动,连殿门都传不到。
宫人们早就被她自己遣到了庭中。江欢本意是,若谢珩不识抬举,抵死不肯交出玉玺,她便悄悄结果了他。没想到,反倒方便了他。
江欢奋力朝门口跑去,没两步便被自己沉重的冕服绊倒。华丽繁复的裙裾,铺展在猩红的地毯上。那张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美丽脸庞,终于浮现出慌张的神色。
“你要干什么,谢珩,你敢弑君……”
谢珩被她气笑了,说起弑君,谁能比得过江欢。死在她手里的皇帝,两世加起来,一双手还数得过来吗?
江欢自知此言不妥,她闭口不言,暗自蓄力。就算她中毒了又如何,对付谢珩,还不是绰绰有余。
她的心思,被谢珩一眼看透。他确实打不过她,但困住她还是可以的。
湛卢剑被高高抛起,在它落下来之前,谢珩飞身扑向江欢,手足并用,将她死死压在身下。几乎是同时,湛卢剑穿透谢珩的身躯,正中江欢心口。
江欢被他压在身下,这次是真的被他气得喷出了一口老血,她双目充血,满是恨意,利索地抬手拔下冕冠上的玉笄,狠狠扎入谢珩心口。
她死了,他也别想好过。
江欢含血一笑,咬牙切齿地对失力倒在她颈边的人道:“你说说看你,终其一身,不娶妻室,不纳姬妾,也没有孩子,就为了与朕作对,你值得吗?”
谢珩:“……”死到临头,她还想着挖苦他,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不过大害已除,谢珩虽死犹荣,此刻不由生出几分少年闲心,他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陛下不也是被高宗皇帝冷落多年,独守空闺,膝下无儿无女,就为了握着权柄,你又值得吗?”
江欢:“……”
意识渐渐模糊,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她眼中褪去浮华色彩。江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雄图霸业,还未开始,便就此毁在谢珩手里。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欢在黑夜里沉睡了不知多久,她隐约听见山呼万岁的声音,以为是在她的登基大典。
众卿平身。江欢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喊,她想挥手免礼,却被一双温柔的大手囫囵个抱着。
放肆,何人如此大胆,江欢霍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耀如春华的脸,玄鬓颓肩,佳人华妆,说不出的熟悉。
下一刻,另一张与谢珩像了七八分的小脸映入眼帘。虽然这张脸十分的稚嫩,但江欢还是从他凝眉抿嘴的小动作里,认出此人定是谢珩无疑。
四目相对,一路霹雳闪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