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青要山帝隐观的名头还是很挣面子的”。人家哪里知道这两个小道士是谁,有什么本事?全因为他们拿了帝隐观内院的度牒出来,才是叫人信服。
如果他们遭遇了什么窘迫,丢得不是自己的人,而是青要山的脸面。旁人不会记得这两个小道士的名姓,专门说周贤如何如何,李桐光怎样怎样,而会说帝隐观的修士也不过如此,夸下海口,却并未办成什么事。
这种景象是师兄弟两个不愿见到的,下山来以后,两人一直谨言慎行,生怕丢了青要山的脸面。可如今,这人……似乎是丢定了。
周贤和李桐光兵分两头,从刚用过早饭的时辰到正晌午时,在郭老太太家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曾寻到什么带着诅咒的物件。这郭家说是从未分家,院子不小,房间也多。可归其根本,不过是个庄稼院,有什么好找的呢?
师兄弟两个这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很肯定这郭老太太的驼背是诅咒造成的,并非是什么生理疾病或者是身体自然老化导致。可要是这么说,终归是要拿出一样东西来证明,或者是施法解去郭老太太的苦痛。
这确实是诅咒不假,但是却并非是什么深重的诅咒,效力也不那么强。施咒的物件儿必然就在郭老太身边,不然不会持续这么久。强行破去这个诅咒他们俩也不是做不到,但问题就在于,郭老太太的身子骨可能承受不住。
举个不是那么恰当的例子来说。破咒就好似是开锁,得用对钥匙才能顺顺当当地把锁打开,按照下咒人预设的套路解咒,就相当于是用钥匙开锁。而凭蛮力强行抹去诅咒,就相当于撬锁。只要力气够大,撬棍够结实,锁一定能敲开,却也有把门撬坏的风险。
师兄弟两个冒不起这个险。
即便毫无进展,郭家的人仍很是热情,要留他们在这里用饭。周贤和李桐光联想到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满,还白饶了人家一顿饭,心里就觉得不大舒坦。哪来那么大的脸呢?
饭菜摆上了桌,周贤却是叹了口气离席。郭同还招呼着:“道长您要去哪儿啊?这筷子都摆好了。”
“你们先吃,”周贤摇了摇头,“我去方便一下。”
来到郭家院子的东南角,周贤捏着鼻子迈步而上。穿越这么多年了,他仍是很不能适应旱厕的环境。撩起袍子,正要解腰带,周贤忽然一愣,也顾不得恶臭和蚊蝇,稍稍俯下身子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气得是眉毛都立起来了。
他一时都顾不得尿急,急忙忙跑到前厅去,高声道:“我找见了!”
“你找见什么了?”李桐光这边刚端起饭碗来,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师兄你是说你找见那东西了!在哪啊?这一头晌咱们把郭家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没瞧见。”
“茅厕!”周贤冲着郭同一瞪眼睛,“做下这种事情,活该!”
李桐光脸色一变:“是了,咱们光想着住处房前屋后有什么,也没到茅厕里去看。郭大叔,你们家茅厕里放了啥?”
郭同也是一头雾水,他讷讷地放下筷子:“我……不是,道长您把话说明白,我们家茅厕里就一个粪缸,没别的东西了。我们干什么了,冲撞了太岁是怎么着,这咋还报应到我娘身上去了呢。”
周贤一拍桌子:“我问你,茅厕里那两扇垫脚石是哪来的?”
听这量词,“两扇”。
郭家旱厕的结构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旱厕一样简陋。为了防止茅坑里的屎尿向下渗,也为了清理方便,在粪坑里面埋了一口大缸,也就是粪缸。这东西如无意外一辈子不动都行。
可这种粪缸的开口都很大,人总不能直接蹲在上面方便,非要是有个垫脚的东西不可。绝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木板,架在粪缸的两头,之间留出让人排泄的空间,宽窄在蹲起来舒服,又不会让人掉下去的程度为宜。
然而郭家倒是好,弄了两块儿平整的石板,花岗岩材质,表面光滑得紧。这村子不大,就一条主路,从村西口走到村东口,就没见着一家门口堆着石料的。村里没有石匠,那这两块被人工打磨过的石头是哪来的?
郭老太太这时候不糊涂了,她翻了有一会儿眼睛,说:“我到下坡子采野菜,在兀子口那见着的。我家茅厕的木挡用的时间久了,我看那块石头大小正合适,就让我儿子给拉回来了。从当间砸成两段,铺茅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