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尽，但又充实无比，这就是他的感受。李渔感到这两个月学习的只是轻易地打破了自己之前的十几年里塑造的脆弱天真的观念，按照图灵的说法，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三观。

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也不知道是谁总结的，真是精辟。李渔在心中感叹道，图灵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这些知识究竟是从何处而来，难道真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如果是这样……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过可怕，他不敢往下想。

而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他自己也说不清。

李渔早已察觉到自己的改变，这两个月里，自己激动地情绪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平静的状态，遇到任何事情，便会下意识的开始用逻辑去分析。甚至慢慢的，他对父亲和家人的思念情绪也越来少，潜移默化之间，他已经开始接受新的身份。

“…你越来越像他了。”德里克的声音将李渔从沉思中惊醒。死灵法师双手枕在头后，一脸戏谑的看过来。“…或许我改该叫你小死鱼眼。”

虽然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德里克毒舌的特性彻底暴露出来，用言语激怒别人是他最爱的娱乐项目，仿佛他能从中获得莫大的快乐。

李渔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种幼稚的举动很无聊。

“…怎么称呼是你的自…”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突然卡住。因为他记起来，‘……是你的自由’这种句式，是图灵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你看。”德里克耸耸肩。“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李渔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有没有想过，他究竟是为什么？”沉默片刻后，死灵法师又开口道。“你也说过，整个鲁夫港大批死人的时候，那个家伙见死不救，现在却帮我们出谋划策去找出背后的凶手……你不觉得这很前后矛盾吗？”

德里克都发现的事情，李渔自然早就注意到了。

事实上，刚才图灵上完课的时候，他其实是想问他这个问题的，可后来图灵睡着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隐隐有一个猜测的方向。只是这个肯能性太过荒谬，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但直觉又告诉他，就是这样：这似乎图灵为自己设下的一次考试。或者说是一次试炼。让李渔把自己学到的这些知识应用起来，找到凶手的试炼。

算了，等病好了，问问他就知道了。

然而，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这些天困扰着李渔的是另一个疑问，自从他接受‘李渔’那个身份的那天起，这个疑问就如同跗骨之俎一般，夜夜折磨着他。

为什么是自己？

自己明明是个什么天赋都没有的家伙，图灵为何要千方百计的把这些东西教授给自己？

整件事情看似是个巧合，可李渔隐隐有种感觉，自从迈入了鲁夫港的一刻起，自己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而那个叫做约翰图灵的男人，则是知道一切答案的存在，他就仿佛站在山巅之上一般，所有地面上被迷雾隐藏的真相，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生灵涂炭，他却一直冷眼旁观，却偏偏对自己谆谆教导，不辞辛苦。

献计了无数性命的阴谋，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一眼看穿的谜语，一张可以当做课后作业的简单考卷。

他想要让自己独立完成作业，将这些碎裂的线索理清，重新拼凑成真相。

而爱伦.杜克，便是他交给自己的第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