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番昌在雨里,湿漉漉的跪着,发梢经雨水冲洗,已经混为一体,从眼角下一滴滴流淌着,那是雨水与泪水的交合物,俊俏的面庞,任由雨水窜走。蜿蜒曲折,形成道道泪沟。他扯着嗓子嘶吼着,像一头失去自由的猛兽,诉说着心里所有的不平与愤懑。
雨水继续滴答着,如最初的牛毛,慢慢变成了瓢泼大雨,狂风骤起,吹的周边的树木弯曲做响,好像要拦腰折断。暴雨噼里啪啦,飞溅起的水花,触到了徐番昌那张娇小的脸庞,似乎连雨水都在嘲讽他的弱小无力。
徐番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密集整齐地散落在各处,如箭一般,直扎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之上,疼痛却难以避退。那一道道闪电,在天空中画出浅色的弧线,平淡无奇,缺少了原有的光彩。那滚雷震耳欲聋,好像要震碎整个大地,来显示他的强大之力。与徐番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番昌生在惊风堡十四年,见证了惊风堡的最兴盛时期,那时的父亲,英姿飒爽,豪气冲天,一招错位挪形,令众多江湖好汉甘拜下风。愿与徐申结盟的门派,数不胜数。只为求得错位挪形的一招半式。曾听父亲说过:晴雪山巅柳家,有一小女儿,愿同惊风堡定下娃娃亲。那时慷慨激昂的父亲,壮志凌雄,高大的背影若现眼前,只是往事都是泡影,在徐番昌眨眼的瞬间,那美好的记忆,如同镜子一般,破碎撒落,有了棱角分明的瑕疵。思绪飘过来的,还是现实的残酷与无情。
曾经梦想着参加京考,谋个一官半职,也好为惊风堡扬眉吐气。现在这些,都将成为一个遥遥不可及的幻想。
徐番昌除了惊风堡,在没有亲戚朋友。他没有住所,没有衣食。那湿透的衣服,已将他身体的热量吸尽。他哆嗦着身子,不住的打着冷颤。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下,他仍然没有躲避的意思,他像一颗翠松,笔直坚挺地屹立在风雨中。久跪的双腿,麻木无感,好似一排排细密的银针插入。
风雨交加,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徐番昌一动不动,跪卧着。终于雨停了下来,那灰色的浮云,散出一片片蓝色的天空。风也小了,好像二月剪刀的春风,是一种舒缓轻柔的风。那汇聚成一摊的雨水,映照出七色彩虹,像一座浮桥,搭建在那绽开蓝色的天空。一道美丽的七彩弧线,晶莹剔透。就连刚经过大火的树木,好像在雨水的浸润下,发出了新的嫩芽。
徐番昌终于定了定神,望了望眼前的一切,那灰色笼罩的心情,好像也有雨后彩虹的新景。他挣扎着站起身来,那双早已麻木的双腿,好像失去了支撑力,一下子又跌倒在地。
那腿长期跪卧,加上雨水的浸泡,已经是浮肿。徐番昌是一个不愿服输的人,他又一次挣脱起来,强忍着麻木,阵阵刺痛感涌上心头。终于他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再一次回到密室之内。
曾经百般不想待在密室内,想不到密室却成为了他最后的避难所,也救了他的性命。
徐番昌在看那密室,已全然不觉得那密室昏暗阴森,处处弥漫着恐怖的气息,反倒觉得亲切十足。或许这就是由物及人。一个精心建造的密室,是父亲为了保护他安全的一个重要场所。
徐番昌望着那若隐若现的墙画,他下定决心:定要将父亲的独门绝学错位挪形练成。
他先前练习,只是为了一时的乐趣,现在好像改变了许多。他想的更多的是肩上那血海深仇的重担。
他从第一式练起来:七色模位。所谓七色模位,就好像彩虹一般,有七种色泽,颜色分明,但混为一体,使人无法分辨真正的彩色。错位挪形讲究的就是七色汇聚,所成的力量如同模像一样,让人无法分辨影形。此招的精妙绝伦之处,就是影形力相随。
他顺着壁画,仔细揣摩着每一个动作,没有相近,只有复制。他有前些徐申教他的功底,很快就融汇贯通。经过一日,便将第一招练的炉火纯青。
晚上时分,徐番昌肚子饿得咕咕直响,本来心情低沉,加上疲惫不堪的练习,徐番昌有点吃不消,只好暂停修炼,出去寻找吃的。
徐番昌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树木遥相呼应,枝叶紧紧地并排生长,本来就是一轮弯弯的斜月,透过这层层叠叠的密叶,更是一点斑驳,依稀见得一丝光芒。但这是动物出没的最佳时机。
徐番昌在夜幕的笼罩下,凭借着灵敏的听觉,洞察着八方的每一丝动静,忽然他听到有窸窸索索的嘈杂声,顺着那声音,蹑手蹑脚向前走去,远远看去,是一只洁白无瑕的兔子,那白色的皮毛,与夜幕的漆黑,有着鲜明的反差。
徐番昌飞驰过去,快如闪电,一把将兔子抓到手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的速度?他逮着兔子,那高兴劲,好像将惊风堡的惨状,暂时抛在了脑后。
徐番昌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兔子的皮毛割去,又开膛破肚,清理了内脏。拾了些干枝,架起火来,烤起兔子。那娇嫩的肉香,萦绕在徐番昌的嗅觉中。
徐番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陶醉在那人间美味的酥香之中。
又过了半刻,那肉里的精油已经渗出来,看上去更加美味可口。
徐番昌顾不得生熟,取了下来。大口啃着兔肉,吃一口,呼着大气。虽然外焦里嫩,但对一个俩日没有进食的少年来说,也算是一顿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