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大概有七十多岁的样子,骨瘦如柴,驼背弯腰,一脸的皱纹和雀斑,但从言语表达方面判断,他的精神应该是正常的,只是有些倔强和固执。罗志勇又问:“大爷,你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就能饱吗?你孩子呢?”
老头露出黄褐色的牙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一个人过活,人老了,吃得也就少了,有口吃的就能活下来,活这么大年纪还不入土,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呢!”
罗志勇想想也无处可去,就索性站起来和他闲聊,问:“为什么这样说呢?”
老头叹口气,因为长时间站立,似乎有些吃力,所以双手拄起枯树枝,说:“这个说来话长,年轻时候过得富足自在,现在到了还账时候,本该是这个下场,不说也罢,你痛快给我一块钱我好去填饱肚子呀!”
罗志勇对他来了兴趣,也不着急给钱打发,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下馆子,这里没水喝,干馒头也难以下咽啊!”
老头摆摆手说:“小伙子,知道你是好人,但我不能贪婪,你可能好奇我为什么只要一块钱,那我就干脆告诉你吧!一年前,我向佛爷许下誓言,如果能让我老伴的病好起来,我甘愿上街乞讨一年,所得钱物一半归自己一半捐于庙宇,假如做不到,情愿孤独终老无依无靠。”
罗志勇见他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催促:“大爷,你接着往下说,那后来呢?”
老头眼角渗出两行眼泪,断断续续说道:“后来,老伴的病好了,但儿女们不理解,说我给他们丢了脸抹了黑,不相信那是佛爷的恩赐,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就趁我外出化缘的空档,推翻供桌,还把我和老伴小心供奉的佛爷扔到了灶膛中。再后来,在他们身上一一应验了,儿子出车祸死了,女儿被女婿打回来了,儿媳跟人跑了,老伴再次卧病不起,没几天就撒手归西了。而我卖了宅子,将所有钱包括儿子出车祸所得的赔偿款,都捐献给了我们村的城隍庙,离开村子,四处化缘,靠人施舍度日,也算得到了报应。”
罗志勇自然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谎言,冷笑几声又问:“你履行誓言,并且推翻供桌的人不是你,怎么也落得如此地步呀?”
老头苦笑一声说道:“小伙子,养不教父之过,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他们干出如此荒唐的事,全都是我管教不严的过错呀!老伴的病突然转好,我对佛爷的灵验程度深信不疑,连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也时常和孩子们说,佛爷真的很灵验,我发过誓,一定要乞讨一年才算功德圆满,谁知道他们表面上敷衍,私下却嫌我在外给他们丢人现眼闹了笑话,不声不响得罪了佛爷,他们闯出的祸只能由我来负担,所以我说这是在还债,偿还佛爷对我的怜悯和恩赐。”
罗志勇又问:“大爷,那你两天没吃没喝,现在吃两个馒头能吃饱肚子吗?”
老头笑着说:“我只是在熬日子,算时间,距离之前答应外出乞讨一年,还剩下一百多天,我不敢多要好心人的施舍,因为一旦产生不满足歇歇脚的念头,那我就会失去原来的信仰和意志,肯定做不到一年,而且也会前功尽弃,只有每天始终保持饥渴的状态,才会促使我不停坚持下去,你给我一百块,别人给我两百块,会引发我的惰性,而且还会勾起我的欲望,这样就是在害我呀!”
罗志勇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只好把一百元放进皮夹,从中找出一元纸币双手递给了他。“大爷,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这样吧,你每天就在这里坐等,我按时送钱过来,你不用走来走去遭人白眼了!”
老头笑了笑,未置可否地绕过他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