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云楼门口大擂台上,扈将军已经无计可施,只等送命,可惜是使命在身还未完成,不禁望天长叹。
出人意料的是,沈冰突然非常仗义,连滚带爬上了擂台,挡在扈将军面前。扈将军连连感叹:“扈某人何德何能,尽遇忠义之人。”
“别管了,有我在呢”沈冰从没有这么硬气过,不过一秒钟,想起了断归山野侠丧命,心里虚得很,再硬的话也会沉下去,说,“要不,咱俩就别打了,这位壮士。”然后,他从发髻拔出了自己的响铃剑,在手里晃着,企图震慑“绊”,但是没说什么。
“绊”见了剑确实害怕,首先剑出鞘的方式就特别,另外也常听江湖上传中原多出奇刀异剑。但是沈冰的话实在没什么气势,说:“看来难分高低,要不让我们先走吧。”
“绊”嘿嘿冷笑,说:“放屁!”没见他有多大架势,只是微微抬起脚,然后又重重一跺,正是他的独门绝技——朵朵化风。幸好是在擂台上,擂台底下是木头支着,所以和地面是分离的,所以功风传播较慢而且木头起到了缓冲作用。即使这样,只见擂台崩裂,出现了粗细不同的缝隙,连土地也受到了功风的振荡,起了一阵黄尘。
扈将军感觉一股腥水冲上喉咙是从气管喷出,他急用闭气保命,这是道门里很普及的功夫,否则他非呛出一口血来不可。第一下有擂台的缓冲,“绊”并没有用尽全力,所以扈将军还勉强抵住,再看沈冰已然单膝跪倒,手支撑着擂台,腿脚发麻,腰部以下都是冰凉的,根本无法站立。
只再一脚,两个人必然陈尸擂台,到时候扈将军怀中之物就唾手可得。说得慢做得快,这时刻,“绊”已经飞身跳起,他要用两脚同时发功,即使和对手不在一个平面,擂台分了上下,有缝隙隔开,两脚的功风胜过单脚太多。
落脚瞬间,“绊”脸上的笑是魔鬼才有的,盯着两个搀扶着的伤者。脚一落下,“绊”自己身边的擂台都化成了无数条木刺向上溅起,向四面八方飞去,顿时黄尘飞扬,擂台下面的地面都震出了坑。
老头子对看热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来到擂台边上,鲁关山还管孩子似的说:“好好看啊,别折腾。听见没?”
“听啊——啊——”老头子一个大喷嚏,正打在鲁关山的脸上,说不上的又黏又腥,鲁关山本能地弯下腰,两手去擦脸,只感觉后背吃力,什么东西踩他,当他直起身子什么也没有,老头子也失踪了。
刚才老头子走太快,鲁关山一直在后面赶,所以没看清,现在终于猜到这个老头子是原来见过面的。当初他闻道过老头子的口气。
“嗯~嗯,吃了吗?”老头子第一句话就问,蔫蔫巴巴总像在笑着。
这时候,扈将军对这句话终于有所感悟,人生际遇,世途好坏不还是为一口吃的吗?一口吃的又常常代表着这个人的现状。扈将军正经地回答道:“还没有。”
“没有,吃吃这个吧!”老头子说着塞了什么东西到扈将军嘴里,入口即化,直接变成了气体,感觉嘴里清风阵阵,一时间喉间的血水竟然蒸发成气,滚滚血气升腾着到了脑海。虽然不是百病良药,但是让人顿时感觉精神百倍,体力充沛。
看见扈将军一下子像脱胎换骨了,沈冰也要人喂,张着嘴“啊”一声。就这一张嘴,他忘了口含着的血,一下子大坝放水,吐得干干净净。
“嗯~嗯,嗨,没什么用了”老头子说。
“绊”惊奇地发现只有自己站的地方,一米内的一个圆内,尘土飞扬,木板也断裂成屑,而其他地方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尤其是扈将军在的地方,风平浪静,刚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不过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头子。看这个老头子像有玄虚,“绊”粗鲁地说:“唉,带黑纱的老头子!闪远点,快点,聊天要改天才行。”
扈将军撩着老头子头上的长条黑纱,问:“老先生,这为合意啊?”
老头子“嘿嘿嘿”说:“这?他吃剩下的”指了指沈冰。
听到“吃”字,扈将军和沈冰的肚子像戏园子,叮隆咚当地响着,扈将军愁眉苦脸问老头子:“请问,您吃了吗?”
老头子说:“哦~那我们这就走吧!”
见几个人聊天,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绊”骂个不停,也不敢靠近,他骂他的,老头子就当听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最后,几个人站起来要下台阶了,“绊”忍不了了,腾空而起,双脚同时离地,在空中交换真气,变着腿法,越是这样落地时威力越大。
“叫你们看看厉害!”说着,“绊”重重落在擂台上。再看几个人,除了沈冰害怕被震倒,提前蹲在地上了,其他人文丝未动。
“嗯~嗯,下台阶可得慢啊点儿”老头子说着,自己先滑了一下栽倒了台阶上。
“绊”气得火冒三丈,迈步要去追,感觉脚下一抖,听到木头吱吱呀呀响,带赶紧要挪开时,忽然木板塌落一个洞,“绊”直着落下了高高的擂台。本来武功高强,但是却到处挨揍,“绊”的情绪有点失控,那么多人看着,面子上挂不住就撒腿跑掉了。
鲁关山赶紧到台阶迎接,一边还向看热闹的解释说:“这可是我师父,他出招啊,是无声无息的。”
无知的观众们频频点头,纷纷称赞:“这个人厉害啊,须道长也就这样了”“是啊,和须道长一样厉害”。
这可以说是最高的评价了,扈将军感觉实在难当,但是又无心力反驳或谦让,他现在见谁都问:“吃了吗?”问到了鲁关山。
“走,咱这就走,请”鲁关山把扈将军两人请进自己的酒楼。长须老头子从人群里冲冲撞撞挤出去,竟然没被人关注,甚至有人看不过他的无礼,骂:“唉——倒是看着点呀。老—狗”。
老头子对这些都不在意,形容潇洒,亦步亦趋,似醒似醉。突然,人群里跳出来一个年轻人,恭维他,说:“前辈,我在你身边。”老头子见了他扭头就跑,甚至听见声音了就已经开始跑起来了。
鲁关山把扈将军安排在酒馆住下了,但是对于沈冰却非常冷漠,因为他对前事耿耿于怀,虽然有扈将军解释,但是也只是口服心不服。所以他暗叫人盯着沈冰,监视着他的大举动。
最后几个人反应过来,纷纷询问老头子时,早就是很晚的事了。
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聊得挺紧,但是好像不太愉快。
“哎呀呀,嗯~?我怕了你了,我平生是没有怕过什么人,你啊,怎么像摊泥巴,甩也甩不掉?”在擂台救人的老头子说。
“前辈,您就收下我吧”申可为说。原来从断归山之后,申可为就一直跟踪老头子。他觉得老头子在山谷吸纳浊气的行为和平时的言谈一样古怪,因为古怪就显得神秘。而且老头子一捋长须和圆溜溜的小眼睛,仔细一看,和人们传说的须道长形容相像。申可为就一直跟着,除了老头子跳下风箱山山涧,申可为没有跟着下去。
“你说你啊,嗯~?你就没有别的事干吗?”老头子说。
“有是有,不过我的客人过几天才回来。但是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只不过混口饭吃”申可为说起这些,突然严肃起来,古人也是允许谈理想抱负的。
“哦~?你到啊说说,嗯~,你的想要的啊生什么活?”老头子说。
申可为猛地站起身来,挺起胸膛说:“我的志向,是学得绝世武功,仗剑游阅天下名山大川,隐于人群里面,行侠仗义,救死扶伤,解救黎民百姓,惩治贪官污吏,除暴安良,扬名九州,成为名驰宇宙,晃动乾坤的大侠客!所以我要先学武功——”
申可为说着理想抱负,老头子已经走了很远了。
“前辈,前辈,我说的不对吗?”申可为追上前去说。
“嗯~?你说的都对,可是并非道纪,不是大道的规律啊”老头子说了一句严肃的话,马上又改回哼哼唧唧的声音,说:“嗯~?嗯,我纳闷你是啊,怎么就找到我啊呢?每次都是”。
“嘿嘿,我知道您行踪的规律”申可为说。
“哼,知道也没用,我不会武功”老头子甩不掉申可为就让他跟着,自己该喝酒喝酒,该歇着就倚着树干休息。为了讨好,申可为主动伺候老头子,买吃的,进饭馆都舍得花钱。
无奈,这个时代是尚武的时代,可是偏偏身处和平年代,谁都以为没有侠义的事情可做,和平年代和尚武碰到了一起,谁不愿意做侠客呢,否则纨绔子弟不至于被逼得做野侠。
在醉云楼内,鲁关山摆下酒席招待扈将军。邀请的时候就故意没有带上沈冰,可是沈冰毛遂自荐,偏偏要跟着,而且还口口叫着“鲁大哥”,看来心里已经没有芥蒂。
在酒楼三层的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很隐蔽的小隔间,出了那里既不与三层大厅相连,又不会直接面向楼道,而是隔间门前有一段短小的楼道,楼道是大厅下楼梯的必经之路。伙计们就等在楼道和大厅连接的地方等待召唤。就在这里,鲁关山和扈将军,沈冰三人坐定。
靠窗户的位置,正对门口是主位,所以是鲁关山的,在左手边是沈冰,右手边是扈将军。聊天时候,提到了扈将军的大事,虽然百般隐讳,但还是透露说:“他要上京城,护送宝贝。”
“师父,那为何不多雇些人马,钱的事情可以包在徒弟身上”鲁关山说。
“唉~,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可是未曾教授一拳一脚,怎么敢过分劳烦,更何况——”扈将军说。
“是是是,扈将军所言即是”沈冰点头附和道。
“对什么对?你晓得什么鸟?”鲁关山说。
沈冰但觉话难入耳,举起酒杯,却什么也没说。
“师父不用担心,鲁某虽然为人莽撞,做事欠考虑,可是尚且懂得‘侠义’二字”鲁关山说。
“唉~,何况阻拦我的人甚多,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不仅有外族鹰鸠,更有……,不宜大张旗鼓”扈将军明白,西域派人截杀他,另外宫内有一波势力更想置皇上于死地,前方百计阻拦他。但是,他觉得这些还是不说为好。
“言之有理,实在不宜声张”沈冰说。
“你懂个鸟?”鲁关山今天处处和沈冰作对,他自以为单独和扈将军会更有话说。
“师父,那不如率只军队,时刻护在左右,比什么不妥当?”鲁关山问。
“唉~”扈将军摇着头什么也不说了。
沈冰领悟了什么,也摇着头微笑。
“你却摇个什么头?”鲁关山怒斥沈冰。
沈冰张嘴刚要说话,只听外面杯盘交脆,桌椅翻腾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闹事。鲁关山众人赶紧出门,并且走到楼梯查看。果然有人在二楼喧闹,作为老板,鲁关山不得不管,于是下楼去询问。
沈冰趁此机会,急急返回隔间,看里面没有伙计,就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是粉末。他先把大部分倒入了扈将军杯中,又把剩的一小部分倒入鲁关山杯中,心说:“你自找倒霉,本就没想弄你,你咋咋呼呼,就捎带着吧。”
鲁关山下到二楼,出面调解纠纷。其他老板的作法是先礼后兵,尽量不惊动其他客人,不影响酒楼名声,鲁关山却与常人不同,来到客人面前,不问青红皂白,说道:“干嘛的?不打听打听我莽汉子的名头,敢在这里撒野?”
说来也巧,对方是个软柿子,听完了鲁关山的叱令就做下了,老老实实地拿着烧饼啃,掉到手心的芝麻就聚在一起一把塞进嘴里。
“好好吃你的饭吧!”鲁关山转身又对伙计说,“好好招待客人,给这桌添两个菜。快去。”
鲁关山和扈将军返回三楼隔间,他们坐定之后沈冰才迟迟从楼下赶来。沈冰进了屋变得善谈,并且主动要求举杯,扈将军很吃“借花献佛的说法”那一套,很配合地举杯,鲁关山却不想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