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也就是现代的杭州,自古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此时更是成为南宋朝实际上的首都大宋名义上的首都依然是东京汴梁,此时已为金人所占,临安因此称为“行在”或者“行都”,类似抗战时的陪都重庆和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湾清流从皇城里缓缓而出,百姓谓之官河,河上建有一道“棚桥”连接两岸的官道,桥南叫“棚南大街”,桥北叫“棚北大街”。
司徒家的新城书局便坐落在棚北大街上,此处也是临安出版业汇聚的区域,百十家大小书局书坊星落其间,俨然已成很大的产业集群。
在这其中,最有名气和实力的,是陈解元家的陈家书铺、钱辅仁家的钱氏书坊、司徒靖家的新城书局三家。
司徒家的府第是一片不小的院落,临街一片二层门楼,乃是新城书局的对外门面,相当于现在的书店。而院落里面的则分为南北两处,各有独立大门,彼此又以便门相通,南苑为司徒靖家人起居所在,北院为书局运营及雇工居住之处。
一如当时的富贵之家,南苑其实是一座精致的私家园林,中有一座人工湖宛若一泓秋水,几栋造型各异的二层画楼依蜿蜒的湖岸营建,有九曲游廊相连,每一栋推窗而望,都可将潋滟湖光尽收眼底。各色奇石花木众密林修竹点缀,看似无意而为,实则错落有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处处都是精巧用心。
司徒家人丁不算兴旺,三代单传,司徒靖与老妻及几个奴仆所住画楼名曰“靖舍”,而孙女司徒婉儿和两个贴身丫鬟落樱、落槿则住旁边的“婉居”楼内。
北院是一片“工厂”气象,没有画楼,四面各一排齐整敞阔的瓦房围着中间的一片开阔场院,近百位印业工匠昼作夜息都在此处。
其中,东面排房为撰师所在,也就是抄书的;南面一排房为刻工所在,也就是刻书的;西面排放为印工所在,也就是印书的;北面排房为掌事堂及库房所在。
司徒靖曾问过魏来想干什么,能干什么,魏来一脸懵逼。
敦厚长者司徒靖无奈的摇摇头,就让这位“救命恩人”先住进书局,随便干一些杂活,保个衣食无忧,每月还有一点零用钱。
魏来被安顿在北院南边的一间小屋内,与三位雕版师傅同住。
这是公元1138年,南宋朝,高宗绍兴八年的初春。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此时的魏来,内心五味杂陈。
有时,他望着身边的一切,会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如梦如幻,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穿越到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汽车的千年之前,就如同一枚弃子,被抛掷于九霄云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最熟悉的棋盘和棋局。
而大多数时候,对生命的这段全新里程,翻滚着的是无限好奇与憧憬,他是一个骨子里执拗而又愿意冒险的人,一切未知的前路,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亦充满了吸引与诱惑……
光阴荏苒,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宋朝人”魏来正在慢慢适应书局的生活。
刚从临安大牢里出来的司徒靖毕竟也是年逾六旬,牢狱之中的折磨,让身体颇为不适。这段时间,大都在南苑疗养,便很少到北院来过问生意,书局的活计便都由大管家刘阿大负责。
这刘阿大四十多岁,为人有些市侩气,对下属刻薄寡恩,但却极是忠诚可靠,在司徒家多年,对书局各个环节的事务均甚为熟悉,乃是司徒靖最信任的帮手。
司徒靖本来嘱咐他要善待魏来,可是,刘阿大表面上答应的很好,内心却很是瞧不起这个不知来路又什么都不会干的穷小子,所以司徒靖不在的时候,总是对魏来冷言冷语,颐指气使,一副必欲将他赶走的架势。
与魏来同住的三位雕版师傅,年龄最大的叫李梁。这位李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据说年轻时也曾有个一个非常漂亮的娘子,可因为李成狂喝滥赌成性,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从此一去不返。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