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淮安古镇当阳街。
一旗横挑,随风飘扬,上书:虎威镖局。宽阔的红门前蹲着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更显得气派非凡。
能挣下这么一份家业的人当然不容易,虎威镖局创立二十八年,从当初一穷二白到今天人手济济,淮北一州十二县的走镖生意,基本都是虎威镖局在接,这一行虽然是个又苦又累的劳力活,有时候还不得不冒冒风险,但是江湖不就是这样吗?不管是谁都得看看年景的运气。
所幸艰苦的时候都已经过去,让虎威镖局秦振总镖头感到欣慰的是,这几年,虎威镖局在江湖中重义轻财的声誉日渐广传,让人敬佩。现在外出走镖,一般江湖同道都会卖几分面子,行个方便。近几年顺风顺水之后,秦总镖头已经不用亲自出去跑镖了,甚至有时候连生意都不再需要亲自去谈。
面子有时候的确要比银子更重要,人情有时候也的确要比黄金更值钱。
所以当门房告诉他有个要做大生意的客人想见他时,他并不心动。但是当这个客人说是他的战友之后,他就一定要去见见。
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人,也一定是非常念旧的人。
江湖中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曾经从过军。
一个个子不高、精瘦的老者站在会客厅的窗边,看着窗外的荷塘一动不动。当秦振走进会客厅的时候,他都还没转过头来。
秦振一眼就看到他的右臂袖管空空,居然齐肩而断,他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于是他直接问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光临敝舍?”
客人负起左手,依然没有回头,他忽然吟唱起了一句古诗:“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十死生,壮士万里归。不恋声与名,不求王与候。。。”
这本来是《木兰辞》中的句子,但是这位客人用抑扬低沉的语调唱出来的时候,仿佛有一种苍茫古远的悲凉在其中。秦振忽然身躯一震,然后就呆住了,慢慢地,一滴泪水从他眼眶中溢出,他低声接下去念道:“但求归故乡,故乡可安好?解我百战衣,温我平生酒,吾子正当幼,吾妻执我手。。。”
“秦营头果然没有忘记当年从军的事情。”客人哈哈一笑,回过头来,果然正是仇宿。他继续说,“只是烽火远去,壮士易老,十里连营号角的声音都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吧?”
“只要从过军的人,怎么能轻易忘记?”秦振用手不易察觉的抹去眼泪,“只是我对阁下面生的很,不知道当时效力在哪个营里?”
“当初我是卫队营副职仇宿,不在一线前营,想来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仇宿叹了一口气,仿佛回到经年往事,“不过这不重要,今日过来,是有生意要和你谈。”
“什么事情?”秦振问,“军营里的故人,不谈生意,只说事情。”
仇宿微微一笑,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匣,轻轻地放在桌上。
秦振问:“这是……..”
仇宿道:“打开看看。“
秦振打开匣子,在內衬黄色的锦缎之上,有一个一个巴掌大的玉雕,白玉无暇,晶莹剔透,更奇妙的是,以白玉为底座,上面雕刻着一只奋蹄昂首、栩栩如生的青羊,底座是白玉,青羊是青玉,却天工相连,浑然一体。
无论是谁,光看到这块玉雕,就知道这是件难得的珍宝。
仇宿道:“几十年来,江湖中一直流传一个传说,前朝青阳王在国都破灭之时,将倾国的财富放在一个隐秘之地,能找到这个隐秘之地的线索,就在他遗留下来的青阳符中。没有人知道青阳符在哪里,甚至也没有人见过青阳符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
秦振端详着玉雕,过了一会才问道:“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青阳符?”
仇宿道:“我不知道。”
秦振抬起头看看他,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仇宿道:“我前些日子从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得到这块玉雕,可是我却不知道这块玉雕是否就是青阳符,我研究了几天时间,却一直毫无发现。虽然我无法判定它的真假,但是江湖里总有人能够做到。”
秦振沉吟着。
仇宿道:“青阳王的财富对我这个老人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在青阳王的宝藏里,传说中却埋藏着天下第一名剑越王剑,能得到这把剑的人,就可以如虎添翼,增强实力。”
秦振问道:“你的打算是…?”
仇宿笑笑,道:“所以我要把这块玉符委托贵镖局送给将军。只有将军,才能知道这块玉符的真假,也只有将军,才有德能配得上越王名剑。”